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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合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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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您这是在做什么?”姜矜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裳,凑至贺怀远跟前,看他拿着药杵捣药。

“冰心散,主治气燥血热、头痛胸闷,利痰化湿。”贺神医说完,又添了一味药进去。

“捣药耗费心神,不若我来替神医吧。”姜矜面上含笑,似是对捣药分外感兴趣。

她接了贺神医手中药杵,学着神医的模样,一点点捣药。

贺神医收回手,见她学得认真,当下又添上一句,“捣药时需不紧不慢,注意捣药间隔,不然会失了药性。”

“这样吗?”姜矜又放缓了些速度,将捣药间隔调成一致。

“嗯。”贺神医点头。

便是这时,有常德常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来请神医。

“神医,陛下说心口烦闷,特请您过去。”那小太监虽面上焦急,却还是低身恭声儿道。

“知道了。”贺神医取了银针搭子,转头瞧见姜矜仍细心捣药,便随着那小太监出了太医院的门。

“大约,”萧笉目色含笑,似是回忆起那年夜宴,“益昌郡主宫宴倾城一舞为君故,大哥满目皆是新人笑吧。”

青禾长公主绕着贺神医转了一遭,又回到他跟前,目光颇有些居高临下,“本宫要见皇兄,不知贺神医可带我进去?”

“大哥的话儿,笉不敢苟同。是笉小瞧了大哥。”他手指按在膝盖上微点,声音却轻快,“大哥何苦?夜半钻了狗洞去寻益昌郡主,怎么?想要瞧一瞧什么叫做等闲变却故人心?”

“陛下的事儿,请恕在下不能做主。”贺神医目色恭谨得回绝道。

他嗓音带了些嘶哑,“益昌和陈栋,也是她……?”

贺神医脚步略顿了顿,任由青禾长公主在门口撒泼。

然而,还不待她发作,贺怀远却又掠过一眼,望向远处的目光意有所指,“前几日,听得幽篁馆闹了鼠患,有一只耗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是欺到益昌郡主头上。长公主此番而来,莫不是与那只害人性命的耗子求情?公主莫要忘了,郡主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萧策捏着那片薄纸,双目赤红,眼中仍有不可置信,“竟是凌氏叛我!”

那小太监却是急得满脑门汗,“陛下这会儿正等您进去,神医快随奴才进去罢。”

他扯了扯嘴角,“我倒是小瞧了你。”

五皇子萧笉却意态从容得从怀中捏出一个信封儿来,“大哥有心怀疑这些太监,不若先将这合离书签了。”

然而,现下,青禾长公主却是一副焦躁难安的模样。只见她来回走动几圈,却是想要直闯寝宫,“本宫乃陛下的皇妹,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奴才,快给本宫让开!”

五皇子亲去幽篁馆拜见先太子。

萧策却好似未闻,双眸仍微微阖着,不去理会聒噪的胜利者。

寥寥数行,道尽夫妻情分,又有凌氏手书闺名及随身小印,凉薄如斯。

幽篁幽篁,曲径通幽。这幽篁馆清寂雅致,却也寂寥得紧。

“不知长公主有何指教?”

萧策不想五皇子竟说出这般话来,当下面色一变,“是益昌告诉你的?!”

她眼中闪过些意味不明的光,“姜矜的钟情,是本公主亲手奉上的。不独太子,本宫也很清楚那药的底细。你既能让张贵妃成为补益的良药,缘何对一个区区良媛百般包庇?”

听得青禾长公主的话儿,贺怀远往远处迈开一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声音依然恭谨如常,“长公主,贺某一介布衣,名声儿良莠自不放在心上,你这般辱及良媛名声儿,怕是不妥。”

贺神医略略施了一礼,便想入内,却被青禾长公主唤住,“神医,且留步!”

是以皇宫里的人俱都将贺神医奉为上宾,鲜少有不通情理者。

青禾长公主却意味深长般扫了他一眼,声音压低,只能两人听见,“贺神医,你不老实。”

贺怀远随着那小太监一路逶迤往前,待得到了陛下寝殿前,恰瞧见青禾长公主正守在门前,想要求见陛下。

瞧着满地枯败,萧笉轻叹口气,迈步走向于后庭院石桌畔枯坐的萧策。

长公主见他有恃无恐,心下自带了几分恼怒。

“大哥,我来看你了。”萧笉声音扬了扬,道。

她往这边扫了一眼,恰可见贺神医一身轻袍广袖,格外仙风道骨。

贺神医脚步一顿,垂手侍立一侧。

“莫不是?”她捂了唇,只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弯着,“神医与那小贱人有何苟且?”

萧策终于凝目瞧向他了。

他这话委实意蕴深厚,萧策面上顿时阴晴不定,脑海中一个个人影闪过,不知是谁出卖了自己。

“大哥是否太高估了自己的人品?”萧笉面上又含了笑,“我现下忙得紧,哪里顾得上废太子的一言一行?不过是这幽篁馆的人瞧不惯你,便遣了人与我送信罢了。”

他这话儿一出,登时招了青禾长公主的目光。

萧策似是不敢置信,仍带着一丝愣怔揭开那信封,便见一张薄薄的纸面上是凌氏那娟美清秀的字迹:
“妻凌氏多年无所出,与太子萧策恩爱两生疑,如劳燕各自纷飞,情谊皆散如飞絮,奈何前恩难续。今恭请合离,待得来日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侍从也跟着奉上纸墨笔砚。

眼下陛下身子骨儿弱,便格外倚重这贺神医。

他说完,径直往内殿而去,独留青禾长公主面上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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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贺神医所居太医院也专门拨了独门院房,委实清幽得紧。

“是谁?张大元,还是小卓子?”萧策最终还是开了口。

他呵呵冷笑,双目直视萧笉,“她究竟何时,生了反心?!”

萧策不由得后退一步,似是不敢置信,凌氏连这点微末小事都放在心上。

他脚步顿了下,似乎自打太子获罪,这青禾长公主也跟着沉寂了不少。

“大哥这又是何必?拿院子中的花草撒气,瞧着可不像大哥的做派。”萧笉又笑了下,“我今儿个来,是为一件事。”

萧笉却是丝毫未将萧策的冷淡放在眼里,他于另一个石凳上坐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疮痍。

“确然。”萧笉双目露了些怀念,“只是她手段尚显稚嫩,是皇弟我又帮衬着推了她一把。这般说来,还要多谢大哥你的刚愎自用,凌氏倒向我,甚至不惜毁了你,只为求取一纸合离书。这般小小愿望,我又怎会不允她?”

萧策直恨得咬牙切齿。

他多年谋划,不想却被五皇子后来者居上。原以为只是自己时运不济,却不想竟是连枕边人都倒向了老五。

“想要合离?告诉凌氏,他做梦!本太子便是连下地狱都要拖着她一起!”萧策将那张薄纸撕碎,随手一扬,碎纸随风而起,委实可笑又可悲得紧。

萧笉却是面无表情得瞧着纷纷扬扬的纸屑,目光落在萧策身上时,又带了些怜悯,“大哥,现下可不是你逞强的时候了。父皇册立太子的诏书不日便会昭告天下,你又何苦拖着凌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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