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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出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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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都原本该当七天前上任曲州,但他硬是在京城多呆了七天,他的理由只有一个,章大学士的孙子大婚,他反正总是要到场祝贺的,左右就等几天。

这个示好之举,换来了章居正的感谢。

但其实,这七天里,他做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去参加一场婚礼,他进了东宫,他进了宰相府,他还进了一堆朝官的府,送上厚礼,感谢朝官的栽培与厚爱,这是任何一个官员外放之前都该做的事,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已办完,章家婚事也已过去,他该上任曲州了,所以大清早地去吏部拿到了官印,今日就将启程赴曲州上任。

林苏微微鞠躬:“宋大人!”

他跟他二哥不一样,当日林佳良见到宋都,是以亲戚之礼相见的,宋都鸟都没鸟他,今日,林苏是以官场之礼见他。

“林苏啊,上轿吧。”

“谢大人!”林苏踏轿而上。

“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不必遵官场之礼了,你可以叫我姨丈。”宋都微笑道。

林苏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姨丈连升两级,前往曲州上任,真是可喜可贺!”

宋都道:“官场沉浮,变幻难测,此去曲州,朝中争议颇大……”

“哦?有何争议?”

宋都叹口气道:“秦放翁跟你的矛盾,满朝皆知,杨德据说也与你颇有芥蒂,两人都落了个如此下场,陛下却让我去曲州上任补缺……朝中甚至有人说,一切都是你林苏之计谋,其目的,只是促我上位。”

林苏哈哈一笑:“干掉两任知州,促自家至亲上位,那些阴谋论者有此想法丝毫不奇,奇怪的是……他们怎么就相信我有这等能耐?”

“你的能耐,从来没有人小瞧过,秦放翁一方诸侯,背靠朝堂,地位何等的牢靠,你走一趟江湖,不也拿下了吗?”

“……我怎么听说,秦放翁其实算不得被拿下?他随时都有可能出天牢?甚至重归朝堂?”

宋都道:“是啊,三司会审,未能发现他与老家勾结之实证,朝中大佬联名作保,陛下圣旨已下,这些时日,让秦放翁在天牢三省其身,秋祭次日,放他出天牢。”

林苏道:“这不就对了吗?我林苏其实没啥能耐,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甘冒江湖奇险,好不容易找到点秦放翁的罪证,人家说抹也就抹了……所以啊,姨丈,你还是得告诉那些大佬一声,别对我林苏有什么忌惮,我其实狗屁都不是。”

宋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姨丈此去曲州,路途遥远,苏也就不耽误姨丈行程了,告辞!”林苏双手一拱,下了车,大步而去。

他去了,宋都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

那个赶车的车夫不知何时进了车厢:“大人,有何评判?”

宋都道:“我有些不安……秦放翁之事,或许会生枝节。”

“秦放翁之事,陛下已下圣旨,他能生什么枝节?莫不成他还敢直接动手杀了秦放翁?”

宋都道:“按理说,他是什么都干不了,但我说到秦放翁会在秋祭次日出天牢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眼神,这眼神告诉我,他并不想认输……转告殿下吧,让殿下留个心!”

“是!”车夫身影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

秋高气爽,鸿雁南飞。

京城有子,白马如雪。

林苏再次踏上了江湖路,他没有选择踏空而起,他也没有选择坐舟远行,而是买了一匹白马,身着江湖侠士衣,腰佩长剑,鲜衣怒马入江湖。

身为大儒,他可以借文道伟力万里穿空。

身为京城监察使,坐船远赴西州亦是正常选项。

但他偏偏打扮成江湖人的模样,仗剑入江湖。

这一着,一启动就出人意料。

但于他,却是唯一正确的选项。

为什么?西州那边已经布下了棋盘,占了先手,他能按敌人设计的路线走吗?他不管是以平步青云去西州,还是坐船去西州,都不可避免地一脚踏上对方的棋盘,他西州之行还没开始就输了一半。

所以,他只能易容改装。

剑士入江湖,他就是一滴无名之水。

出城三十里,林苏没有走西行路,马头一转,转道泽州。

这也是隐藏行踪么?

其实并不是,他去泽州是要见一个人!

泽州首府叫西京,也是一处历史悠久的繁华地,大苍有五京,京城是中京,还有东南西北四座城,乃是留都。

何为留都?和平时期只是重镇,如果中京有事,被敌占领,其余四京都有可能随时取用,履行一国行政之重任。

作为留都打造的城池,自然也是非同小可,特别是近日,热闹得很,主要原因还在于城南惊变,城南原本是秦家祖宅,一夜之间被神秘力量荑为平地,有高人一剑搬山。实在是太吸引人的眼球了。

能够横扫百里方圆的神秘力量,能够一剑搬山的神秘高手,在江湖中是传说级的存在。

于是,周围十七家修行宗门,派出无数高手前来一探虚实。

真是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那座高山上确定有人,但不管是谁都不能靠近,哪怕是南川岛岛主,离象天法地一线之隔的一代霸主,在踏上山坡仅仅三丈之时,就被一道剑光斩了半边头发,那一剑,且不说南川岛主挡不住,他连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于是,这座刚刚成型的小山,在修行人眼中,成为圣地。

无数人守在小山周围,等待的一份缥缈的机缘,他们渴望得到高人的接见。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从盛夏到秋凉,从万里干旱到秋雨绵绵,再到今日的晴空万里,人数越来越多……

林苏骑着白马从远方而来,看到这幅场景也有些瞠目结舌。

这么多的人?

干嘛的?

从人群中过去,听着众人的言语,他很快就明白了,拜师的,求指点的……

他到了山脚,前面居然还出现了拦路者,一个青衣剑客唰地一声长剑出鞘,直指林苏:“大胆狂徒,赶紧下马,莫要惊扰高人。”

林苏笑了,目光转向山顶:“老爷子,我给你带点酒来,算是惊扰么?”

声音一落,他和他坐的白马突然同时破空,无声无息中上了山顶……

周围的那些修士全都目瞪口呆,我c!这样也行?那老爷子别的不喜欢,就喜欢酒……

赶紧去买酒……

于是,一群人冲向西京,冲向酒铺……

山顶上,林苏看到了独孤行,这老爷子膝盖上放着一把剑,锈迹斑斑。

独孤行慢慢抬起头,看着林苏的这身装束颇有激情:“你今日不是文人装束,莫非想通了,愿意来做这个剑门弟子?”

话说,收林苏当个弟子,还真是这老头近一个月来最大的期待。

只是他也知道,林苏乃是本届状元郎,做他弟子的可能性极小,但梦想还是要有,万一实现了呢?

剑门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绝代天骄入剑鸣,八荒六合也惊心。

千年历史中,唯有两人引发剑鸣,一个是千年前的剑道传奇李泽西,一个就是眼前人。

虽然他也知道,林苏引发剑鸣,主要原因还是他解秘了剑鸣山真正的秘密,不是闯关而是传授剑技,但是,能在三天时间内,学会独孤九剑前三式的人,何等恐怖?即便是千年前的李泽西,天生剑体,学会独孤九剑同等级别的剑法,也足足花了一个月,那依然是整个剑门前所未有的速度。

面前这人,比千年前剑门传奇人物更传奇。

他已经千岁高龄了,剑门已经没落,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收一个绝代天才延续剑门香火,更让这个老头欣慰?

林苏轻轻摇头:“我今日前来,只是给老前辈送点酒来,天气日渐转凉,雪季转眼即至,老前辈一人独守孤山,我不能陪伴,唯有美酒数坛,陪老前辈度此漫漫严冬。”

他的手一抬,掌中出现一个妖族储物袋,袋子打开,二十坛美酒摆在独孤行面前。

独孤行有几分失望,但也有三分欣慰。

“老夫多年闭关,还真的有十年未曾饮过世间美酒,你能有此心,已是不错!来……陪我喝上一杯!”

林苏手一起,两只大瓷碗出现在掌中,酒坛一启,浓郁的香味立刻弥漫整座山头。

独孤行眼睛大亮:“好香的酒!世间酒又出新品?”

“前辈请!”林苏手一抬,先喝了一大口。

独孤行一碗酒先是一品,一品之下全身大震,直接翻碗,一整碗酒倒入口中,点滴不剩……

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尊雕塑,静止在高山之上。

良久,独孤行长长吐出一口酒气:“以前喝过的酒,算是白喝了……此酒何名?”

“白云边!”

“白云边,好一个豪迈的酒名,却不知是哪位高人妙手调制?”

“这个……不重要!”林苏道:“前辈,我今日前来,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聊聊。”

“说吧!”独孤行手一伸,将林苏手中倒了两碗的酒坛直接抱到了怀中,给自己倒了一碗……

林苏道:“欲污封天剑,欲释黑骨魔,在前辈看来,是否该死?”

独孤行眼中寒光陡然一闪,如同利剑定在眼中:“自然!”

“可是,其真正的首脑,半月之后将出天牢,不仅毫发无损,而且有可能加官进爵,踏入朝堂!”

嗵地一声,独孤行手中的酒坛重重一落,直接砸破青石板,他目光抬起,牢牢在林苏脸上定位:“大苍第一铁则,他们也敢不遵?”

“大苍第一铁则,明面上无人敢不遵,但他们找了个理由,此事,乃是他老秦家人所为,身为曲州知州的秦放翁,对此事毫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为罪!”

独孤行冷笑道:“家主不知,家里人就敢做下这等事?他们有何能耐做成这等事?如此弱智之说,你信?”

“我自然不信!……但我能如何?论地位,我不过是个五品监察使,论战力,不足以转乾坤!只能看着他们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林苏道:“我为我当日千万里奔波而不值,我为封天剑不值,我更为昔日剑门三千英魂而不值!……来,你给我也倒一碗,我借酒浇个愁……”

独孤行冷冷地看着他,根本不给他倒酒,良久,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小子,我懂你的意思了,想我出手没问题,答应我一件事情即可。”

“你说!”

独孤行道:“明年瑶池大会,你以剑门弟子身份,去参加一回。”

林苏心头一动,明年的瑶池会,他原本就打算参加的,见识见识朝堂之外的另一道风景,但是,以剑门弟子身份?你老货还没死心?想我继承剑门衣钵?

他沉吟良久:“前辈,这件事情咱们已经探讨过……”

“没说让你当我弟子,只是顶个名参加一次修行会!”

“为什么非得参加?”

独孤行叹口气:“受刺激了……”

怎么回事呢?

数日之前,有人前来,        是他昔日的一个对头,此人讥笑剑门已经没落,言剑门已灭!所以,他需要一个弟子亮个相!

“瑶池之会,我不给你预设目标,你无需技压群雄……当然,想压也是压不了的,你只需要告诉全天下一句话即可!”

“哪句话?”

“剑门未灭,风骨犹存!”

说到这八个字时,独孤行眼中有光芒闪烁。

昔日的剑门,威震八荒六合,剑门弟子,横行天下,但今日,却只剩下一个老人,一座孤山,一把锈迹斑斑的残剑,还有一份埋藏在心底的愿望。

所有的一切,都只缘于千年前一场血战。

那一战,剑门倾巢而出,三千高手血洒沙场,无一回归,他们给了全天下安居乐业的家园,他们自己,却成为愚蠢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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