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龙首宫风云
损失了一锭金元宝的贾琮面上委屈，但内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岳父大人能在皇帝心里留下犯颜敢谏的诤臣印象，那对于林如海的未来、林家的未来来说，就算是挣下了一个护身符。
一朝天子一朝臣，岳父大人去岁方才效忠了当今皇帝，能臣加诤臣的人设在当下可以说是上了双重保险。
刘恒今日心情很不错，他让御膳房在勤政殿摆膳，赐宴林如海与贾琮。
席间并未提及政务，反而多有江南风月之谈，刘恒甚至还询问了秦淮河畔的风景，两人对江南豪绅巨贾的奢华之风大为批判……
闲暇的时间总是极为短暂的，君臣三人用完饭后重新归座，皇帝这才提起了一路七次刺杀之事。
林如海起身告罪：“请容臣失礼之举了……”
只见林如海从夏守忠处要来一把小刀，翻开官袍内衬使劲一划，两本册子从内掉落。
贾琮捡起来随手一翻，满满当当全部是江南官吏、士绅、豪商的各种罪名及证据。
去岁时皇帝自己身边都没多少可用之人，可当他密信求援时，刘恪就暗中带着大批龙禁卫的暗卫人马顺运河南下。
刘济今日似乎暴躁的厉害，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甄氏母子，喉间的呵斥之语正要出口，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一顿针灸，老爷子终于暂时缓了过来，彻底清醒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喊了皇帝近前，叮嘱道：“今日之事莫要外传，切记切记！”
“朕觉得你扛得住，至少你在父皇那比朕受宠的多！”
昭武四十九年太上皇第一次中风后，御医三番五次告诫诸皇子太上皇不可再生气，他这是想早点让老爷子驾崩不成？
“老四……老四……”
“你……”
“陛下，这是臣近十年来搜集的南直隶、浙江两省诸州府道官吏、士绅、豪商大族的不法之事，特别是去岁龙禁卫协助臣暗中调查勾结倭寇海匪之案，江南涉案人员自南直隶左右布政至地方豪绅，大大小小共计三百五十多人……”
林如海的感激让刘恒很是受用，同时也对这位忠直之臣极为欣赏。
刘济摇了摇头：“他的野心是为父挑起来的，当初是我老糊涂了……这一次，就当是你替为父还他一个因果吧。”
刘忭这会已经没有了继续呆在皇极殿的心思了，顺势高呼万岁，跟着甄氏往殿外走去。
甄家？这是刘忭这个狗东西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父皇，您还护着他！”
老爷子笑了笑，突发奇想的来了一句：“你若无事，这些天多来宫中陪我说说话吧，朕的虎威大将军需要人带出去溜溜。”
贾琮飞快的起身，费力将殿门关上，随后不顾规矩跑到丹陛之上，忧心的询问：“圣人老爷，您怎么样？”
贾琮嗤笑回道：“等你打得过我爹再说。”
“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甄家的事自有朕与老四去处理，你急什么？急什么？”
“调皇陵卫入京，入值宫禁，以防万一。”
“放肆……”
贾琮刚挪进一只脚，立马就被疾风骤雨包围。
殿门又是一阵巨响，哗啦啦的瓷器碎裂之声让贾琮转身就准备逃跑。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刘恒只能点头应下：“儿子知道了，父亲好好养病，儿子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
老龙王今日如此暴躁，他可不想受池鱼之殃。
临近贾琮时，他忍不住小声呵斥了一句：“贾恩侯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见到母妃与本王，连行礼问安都忘记了？”
刘济在大殿门窗关上后，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软倒在龙椅之上。
贾琮转头看向一旁的皇帝，见其点头后，这才应道：“圣人老爷若不嫌我淘气，那我每日宫门开便入宫陪着您。”
“怕是都盼着朕早日驾崩吧！”
只见大殿的丹陛上，老龙王怒目圆睁，四周好像有火焰迸发，让贾琮下意识想要收脚转身逃离此地。
原本就着急不知该如何劝谏的戴权立马就紧随其后，跪下劝道：“小贾郎将说的是，圣人，御医说了，让您莫要再生气。正如小贾郎将所言，您是天下臣民之君父，万万臣民还需要您庇佑他们……”
“诏老十三回来，羽林郎由他接管。”
说罢，刘恒冲贾琮说道：“你闲着也是闲着，替朕去趟皇极殿，将这两本账册送到圣人处，问问他老人家，该如何处置。”
“戴公，快请御医，还有，速去勤政殿请陛下过来……”
贾琮亮了亮腰间的盘龙金令，瞥了这没脑子的人一眼：“没办法，身负皇令，只拜圣人与陛下。我敢拜，你敢受吗？”
“可是……”
刘济强忍眩晕，咬牙挤出了一个字：“准！”
贾琮想都没想，当即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原地，咚咚咚三个响头：“圣人老爷万寿无疆！臣冒死谏言，气急伤身，还请圣人老爷息怒，莫因为他人之过，气坏了龙体。天下万民还盼着您庇佑呢！”
贾琮真想回一句我不要伱觉得……
一旁始终关注圣人龙体的戴权眼疾手快，连忙起身扶住。他刚想高呼请御医，却听贾琮猛地喊道：“圣人，臣有密奏，还请圣人屏退四周！”
“朕无碍。”
说到此处，林如海对皇帝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位帝王抠门是抠门了点，但对自己人可以说是掏心挖肺的好。
“小小年纪便缩头缩脑，像什么样子？给朕直起腰杆来！”
至于刘忭，这会已经被小胖子口中的密奏打乱了心思，低着头思索着贾恩侯的这个小崽子会不会又要搞什么对自己不利之事。
甄氏终于听出了戴权话中之意，脊背一阵凉意，朝着丹陛上的太上皇一拜后，示意刘忭与其一同退下。
“忭儿！”
“既如此，传朕旨意，龙首宫宫禁事宜，暂由羽林郎将贾琮接管。”
老爷子这会神志清醒，他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这才招手将贾琮叫到跟前。
等皇帝急匆匆抵达皇极殿后，忧心忡忡的听完了御医的医案，差点气的持刀去延禧宫砍了甄氏与老十四刘忭。
嘎！
老龙王还是那个老龙王，龙首宫的地盘中就没他不清楚的事。在贾琮一进龙首宫的宫门时，一举一动皆在那双龙目之中。
“你小子今日还算机灵，当赏！”
可惜……
抱着两本账册风萧萧易水寒，一路磨磨蹭蹭来到了皇极殿前。
皇极殿的中央，忠信王刘忭垂头丧气的跪在那儿，在贾琮颤颤巍巍的挪进一只脚时，原本紧握的双拳立马缩进了袖子中。
要不是有数百暗卫保护，他早就死在三番五次的刺杀中了。
林如海躬身拜下：“若非陛下圣目如炬，早一步派人提醒，又遣龙禁卫的勇士保护臣，恐怕去岁冬日臣就要死在这些人手里了。”
戴权再次开口，低声说了一句：“娘娘，再求便是违逆圣意，得不偿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未进大殿，紧闭的殿门嘭的一声巨响，将本就惴惴不安的小胖子吓了一跳。
刘恒当即就想到了老爷子这么吩咐的原因，逆子气病了当爹的，便是大不孝。
刘忭警觉，顿时闭上了嘴，只是冷哼一声，用仅是贾琮可以听到的声音威胁道：“他日本王必会踏平荣国府！”
随后端坐龙椅，肃穆庄严，戴权立刻来到跪在殿中的甄氏母子跟前，小声劝说道：“娘娘，甄家无碍，圣人早就做了安排，您还是与十四爷回去吧。”
甄氏还想说些什么，可在抬头的刹那，却见太上皇冷眼盯着她，到嘴边的哀求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嘭……
他想要抬手去摸贾琮的脑袋，却使不上力气。
“滚进来！”
殿门缓缓打开，一片狼藉。
原本充当吃瓜群众的小胖子被皇帝的骚操作惊的双目圆瞪，胖乎乎的手指头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说：“我？陛下，臣扛不住圣人老爷的怒火啊！”
甄氏还算有脑子，偷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太上皇，提醒了一句傻儿子。
可惜这儿他最小，大人欺负小孩子简直就是天经地义。
刘忭怒火翻腾，冷眼瞪了贾琮一眼，终是甩袖与其母离开。
刘恒的心情随着账册一页页的翻动愈发差了起来，冷冷说道：“怪不得一说开海，满朝反对之声，原来是担心别人抢了他们的生意啊。可笑、可恨、可杀！”
御医来的极快，果如贾琮所猜，太上皇今日气的狠了，中风之症又加重了。
贾琮跪在床榻边上，满是真诚的说道：“圣人老爷且好好养病，待您好了，咱爷俩去围猎。别的不说，我烤肉做的可好了，御膳房都比不过我。”
在他的旁边还跪着一名宫装妇人，嘤嘤嘤的抹着眼泪。不用看，是甄氏无疑。
他起身走到殿中，亲手扶起林如海感慨道：“林卿忠诚于国事，朕岂能不保全之？江南糜烂，朕为大局计，只能先委屈林卿一段时间了。卿此次冒死送来这些证据，他日平定江南，卿当居首功……”
贾琮哪里会信这倔老头的话，手指往其右手腕上一搭，脉象振幅下降，微弱几不可查。
安排完这些，刘济似乎已经疲累之极，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御医在诊脉后禀报道：“圣人无碍，只是耗尽了心神沉沉睡过去了。不过，切不可再让圣人受惊受气，否则就真的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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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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