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都变了形:“刘斌你怎么敢?我们都是农场职工,不是敌人!”
修路队十几个壮硕小伙同时出场气势惊人,刘斌亮出猎枪后才觉得心中有了底气:“老子这叫有备无患。”
刘斌手下都是附近村里的闲汉,最擅长小偷小摸、□□,拿着枪觉得牛气哄哄,一个个鼓噪起来。
“都给我老实点,子弹可不是吃素的!”
“你!锄头举那么高想干嘛?”
“放下手里武器,敢反抗科长就开枪!”
猎枪长14米,重35公斤,木质枪托,两根粗大的枪管黑洞洞的,看着很是瘆人。
毛鹏很清楚这种猎枪子弹杀伤力强,一枪就能把窜进村里的野兽击倒。相隔数米,对方如果开枪,修路队所有队员都会被散发的小弹丸打中。
非死即伤。
毛鹏一口气堵在心口,进退两难。
反抗到底?如果刘斌抽了风手指头一勾,到时候出了人命谁负责!
听话投降?万一被刘斌一锅端了,冲进山洞毁了隧洞怎么办?
毛鹏的口气明显弱了下来:“刘科长你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己人,动刀动枪的多不合适。哪里有什么塌方,只不过是开挖隧道的时候遇到点小状况,所以才没有上报。我们修路队平时遇到点沟沟坎坎不都是自己克服困难?哪里会想到事事寻求场部帮助。走走走,我们一起回场部接受你们的调查。”
刘斌见毛鹏服了软,得意洋洋地挥舞着手中猎枪:“这还算句人话。走!都不许继续工作,放下手中工具,乖乖地跟我们到保卫科去。”
修路队队员们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铁锹、铁锤、锄头。
刘斌嘿嘿一笑:“这才对嘛,你们千万别反抗,不然……”目光一扫,正对上站在队伍最后的陶南风,一句话忽然卡了壳。
刘斌双眼冒光,一张嘴快要咧到耳朵根:“唉哟,你们修路队什么时候来了个小美人儿?这么好看怎么好意思让她干粗活?来来来,跟哥哥一起回去,从此吃香的喝辣的。”
一边说话,他右手执枪、腾出左手去拉陶南风。
电光火石之间,陶南风动了。
在她眼里,猎枪洞口上白线纵横,在枪膛中段位置交叉出一片白色区域。她侧身躲过刘斌左手,手腕轻抬,食指快速拂过枪身。
指尖纤纤,却带着极大的力道。刚一触及枪膛中段,耳边便听到细碎的“哔哔啵啵”之声。
——这是铁器开裂的声音。
陶南风浅浅一笑,笑容似幽兰绽放。刘斌感觉整个人都酥软无力,半天才说出一句:“好看,真他娘的好看。”
萧爱云将陶南风向自己身后一拽,瞪着眼睛骂:“你干嘛?”
刘斌眼看着陶南风漂亮的脸蛋被萧爱云遮住,心中烦躁,左手重重一推。
左肩被推,萧爱云尖叫一声向后倒去。
陶南风手掌一伸,将她后背托住,错开一步,单手一挥。
“啊——”
“啪!”
一股强大的力量自陶南风掌中涌出,五大三粗的刘斌踉跄后退,脚步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深的印记。
刘斌左右手在空中乱晃,右手执着的猎枪在地面拖过,半天才稳住身形。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力量?她……她只是轻轻一挥!
刘斌一颗心急跳,死死盯着陶南风:“你,你是谁?”
他这个时候方才想起罗宣办公桌被女知青一拳头捶烂的故事:“你,你是陶南风!”
刘斌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抬起右手,猎枪枪口直指陶南风:“给脸不要脸!敢动手打老子?信不信……”
话音刚落,一阵异响传来,手中猎枪忽然散了架。
咔嚓!咔嚓!
枪管折断、枪托裂开、铅弹丸……滚落在地。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半天没有一丝声响发出。猎枪就这样散架了?这枪可是纯钢打造、胡桃木枪托,结实可靠,能承受几百斤重的力量呢。
猎枪是农场重要财产,损毁枪支可是大罪!
毛鹏脑子灵光,立马指着刘斌叫了起来:“刘科长把枪弄坏了!刘科长把枪弄坏了!”
其余修路队的队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振臂高呼:“破坏公物,罪大恶极!”
刘斌慌了神,拿着手上仅剩的一杆枪托,拼命摆头辩解:“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
刘斌急得满头是汗,刚刚的嚣张被惊慌所替代。陶南风看在眼中,隐隐的快意涌上心头,指尖轻捻,感觉到指腹传来的摩擦感,嘴角不自觉地带出一丝浅笑。
她这一抹笑意落在刘斌眼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一个激灵,突然抬手指向陶南风,大喊起来:“是你,是你,是你弄坏了我的枪!”
这话一说出口,就连刘斌的手下都面面相觑,悄悄议论开来。
“刘科长是不是魔障了?”
“枪一直在他手上,怎么会是那个小妞弄坏的?”
“虽然栽赃陷害的事情咱们也没少干,但这个……也太假了?”
毛鹏嗤笑一声,双手一挥:“兄弟们,上啊——”刘斌没有了枪,那还怕他个鬼!
一场混战。
陶南风与萧爱云站在洞口看热闹,没有靠近。萧爱云紧张地抱着陶南风的胳膊:“怎么办?怎么办?他们在打架。”
“没事。”陶南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专注地观察着场上的动静。或许是刚才与刘斌的对峙让她有了信心,不自觉地挺直腰杆,眼睛里闪动着微芒。
修路队员们年青壮实、精干强悍,不过十几分钟就把保卫科的那帮好吃懒做的混混们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场面瞬间反转,乔亚东三人被解救出来,刘斌与手下全部被绑住,只放出一个往场部通风报信。
毛鹏顾不得身上淤青,弯腰收拾好地上散乱的猎枪零件:“这是刘斌破坏公物的罪证,可不能让他们毁了。”
陈志路趁乱朝着刘斌脸上狠狠捶了一拳,往地上啐了一口:“风水轮流转,我看你再嚣张!”
发泄完心中愤慨之后,修路队队员们都安静地等待着向北的到来。
虽然刚才对自己动粗的人全都被捆住,乔亚东心中依然觉得对劲。他转了转酸痛的手腕,扭转头对毛鹏说:“是谁把塌方的消息传出去的?”
毛鹏耸耸肩、摊开手:“不知道。”
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环顾四周,大声道:“是谁说出去的?”
修路队的老队员们不服气:“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中间有人告密?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嘴上无毛的小知青屁都不懂、到处嚷嚷被人听了去!”
陶南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人竟然会吵起来。
自向北公开夺权,修路队队员们隐隐感觉到一股暗流涌来。虽说明面上罗宣当着向北的面好话说尽,但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憋着一口气,总想逮住修路队的错处,把向北的权力削弱。
如果修路队全体队员不能拧成一股绳,那向北腹背受敌、后果堪忧。
陶南风走过来指派任务:“派两个人看着这些人,其余队员进洞继续工作。”
她的声音不大,但坚定清晰,似清澈溪流蜿蜒流过,清清冷冷,犹带着泉水激石之音。
争吵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乔亚东顺从地点点头:“好,让魏民和耿辉留下,其余人继续开挖,咱不能耽误了工作。”
毛鹏也觉得陶南风的话有道理:“行!不能被这些人拖慢进度,我们赶紧进洞吧。”
见陶南风主动上前、成功阻止修路队员内部争执,萧爱云松了一口气,悄悄冲陶南风比了个大拇指,比了个嘴型:你真行,便拿着工具笑眯眯跟着队伍进隧道继续开挖。
一时之间,停止了老半天的叮叮铛铛之音继续响了起来。
过了一阵,洞外也热闹起来。
向北、杨工、罗宣、焦亮,还有其他几名场部领导全都赶来。原本这些人就在场部会议室开会,保卫科的人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这么一说,大家伙便全都赶到修路队这里来处理变故。
保卫科的人借着隧道塌方为由,擅自前往抓人,科长刘斌竟然动用猎枪?
——向北面沉如水,眼中透着寒光。
猎枪突然散架,修路队与保卫科打群架,绑了刘斌?
——罗宣与焦亮对视一眼,悄悄跺了跺脚,咬牙暗恨刘斌不堪大任。好好的猎枪拿出去不仅没有唬住人,反而被对方拿住短处,这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向北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猎枪是为了防止山上野兽。刘斌却将枪口对准修路队队员,其心可诛!直接扭送派出所。”
刘斌慌忙求饶:“是,是修路队的人举着铁锤、铁锹跟我们对抗,我才拿出来吓唬吓唬他们。”
罗宣陪笑道:“是啊,向场长,我相信刘斌绝对没有真开枪的意思。既然没有开枪,那就不必送派出所了。”
焦场长虎着脸没有吭声,眉毛紧皱。刘斌的姐姐刘丽丽是卫生站的护士长,生得有几分姿色,与焦亮是地下情人关系。刘斌仗着这一层关系在农场耀武扬威,焦亮平时睁只眼闭只眼。这一回,刘斌踢到向北这一块铁板,到底应该怎么样救他一救呢?
刘斌慌了神,扑过去一把抱住焦亮小腿,哀号道:“场长、场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要去派出所,我不要坐牢!”
焦亮被他一把抱住,眼泪鼻涕全糊在裤腿上,焦亮嫌弃地抬腿将他踹开,清咳一声,没奈何对着向北求情。
“向副场长,你看这事儿……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嘛,何必上纲上线?刘科长做得不对,肯定是要处分的,撤职、公开检讨、罚款,只要不送派出所,都行。你们还有什么条件,只管提。”
魏民在一旁听着领导们的对话,心中愉快,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斌这货牛逼哄哄,拿着鸡毛当令箭,刚才派人绑了自己,又打了陈志路一巴掌,现在报应来了吧?活该!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堆碎裂的猎枪零件时,心里犯起了嘀咕:好好的,这枪怎么就散了架?难道当真是陶南风出手?
一边思索,魏民抬眼看着向北,眼中犹带一丝笑意。
向北恰在此时抬头,与魏民目光相对,心念一动,沉声道:“刘斌撤职,保卫科科长换人。”
焦亮喉头一梗,眼珠子嘀溜溜直转,心中暗恨向北得理不饶人,挤出个笑脸:“这个……我们再商量商量,保卫科科长一职十分重要,一般人哪里熟悉这些保安流程?何况,匆忙之间哪里去找个合适的人来?”
向北不待他说完,弯腰提起刘斌反剪的胳膊,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对魏民道:“把猎枪零件收好,我们下山!”
魏民收拾好东西欢天喜地跟上:“好的,向场长。”
刘斌被向北这一拎吓得魂飞魄散,肩胛骨一阵剧痛,嗷嗷惨叫:“场长、场长、姐夫……救命啊!”
这一声“姐夫”一喊,焦亮眉毛直跳。
焦亮狠狠地瞪了刘斌一眼,抬手拦住向北:“向副场长,有话好好说,莫慌嘛。这样,保卫科科长你想让谁当?你说了算!”
刘斌那一句“姐夫”提醒了焦亮,也是一种威胁。这小子知道焦亮太多的秘密,如果让他进了局子,满嘴胡言还真不搞。没办法,一个保卫科科长职位,换来刘斌闭嘴,只能丢卒保车。
向北将刘斌往地下一丢,将魏民拉到身边:“你来当保卫科科长。”
魏民吓了一跳,他今年二十岁,工人子弟,高中毕业一直在家待业,吃得多、精力旺盛,整日里不是在钢铁厂打架,就是和一群混混到文化宫溜冰看电影。父母实在拿他没办法,这才给他报名到农场当知青,想着有个正经工作约束一下他的行为,而且有补助、发米粮、不会饿肚子。
魏民没什么大志向,能吃饱喝足、有个安稳地方睡觉、没有人在耳朵边上胡乱哔哔就心满意足、没有烦恼。陡然听向北让他当保卫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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