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
华长灯突兀抬起头,嘶声咆哮:“你不可能!”
华祖,犹豫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迟疑,他在犹豫什么?
那被般若无恐怖气息锁定的剑念,同样嗡嗡颤颤,像是战战兢兢,却汇聚交错,化出了一张惟妙惟肖的人脸。
八尊谙轻笑着,眼神带着几分戏谑:
“华兄,你怕了。”
华长灯执握狩鬼的手,猛地一颤。
“怕?”
“哈哈哈哈!”
他大声狂笑着,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笑罢,却没能再有半句话出来。
灵榆山周,飞雪浸染。
气氛,变得无比凝固,以及尴尬。
八尊谙残意汇聚的那张人脸,跟着失去了所有表情,语气都变得不咸不淡:
“华兄,和你一样,我没有时间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我唯一的选择。”
他话锋一转,言辞间多了此刻华长灯所不具有的狂傲:
“可华兄,井底之蛙,不知天高,不识海阔。”
“你想象不到破而后立之我,会有多强,正如此前你无从预料得到,在剑我之道跟前,三境玄妙,亦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他之高山,我之门槛。”
“叩门入道,风云再新。”
那张人脸口出狂言,却惊得五域古剑修,羞愧难当。
他竟说,三境玄妙,只是他八尊谙求道的垫脚石,只是一个轻易可以迈过去的门槛?
那我们呢?
我们算什么!
就算我们不算什么,华祖呢?
华长灯怒火中烧,眉宇间尽是羞辱,可手中剑迟迟还是未能抬起。
八尊谙目光落到颤颤巍巍的狩鬼剑身上,看到了软弱、无能,以及既定的失败。
他以十二分笃定的口吻,娓娓道来:
“因而这一剑,这最后一剑,华兄,你不敢拔出,也不敢斩我。”
“两剑玄妙过后,‘八尊谙’已成你目下神佛,为你此生最大执念、梦魇。”
“一剑般若无,可拔除我意。”
“然你心中梦魇,亦将原地苏醒,斩我,还是斩‘我’,两条路……”
八尊谙一字一顿:“华长灯,你都不敢!”
激将法?
妥妥的激将法!
可是,在两剑玄妙过后,面对只剩残意,依旧狂气冲天的八尊谙,谁又能保证……
他说的,全部为虚呢?
一剑般若无当真斩出,八尊谙破而后立,原地封神称祖,合二归一,甚至归零,又当如何呢?
一万双眼睛,盯着华长灯。
整个世界的焦点,落在狩鬼的选择之上。
有似月宫奴无声祈祷“到此为止”的,有似苟无月置身事外等待“剑之真谛”的,有似魔祖、祟阴万般期待只求一眼“风云再新”的……
……
“嗒。”
心湖,一滴汗水滴下。
不屈剑吟之漪,从灵榆漾起,顷刻唱响五域。
“八尊谙!”
“你!不!可!能!”
华长灯撕裂一声吼,手中狩鬼,从心湖间拔出。
剑意撕裂空间,方圆万里放逐世界,如桌布般被扯碎,力量融汇进狩鬼剑身中。
“心剑术·般若无。”
华长灯一剑横扫,幽青色剑光从身前斩出,波及万里。
嚯!
灵榆高空,飞雪清尽。
那连一丝一毫抵抗之意都无的八尊谙人脸,在剑光扫过之后,炸成纷飞银花,零落漫天。
“不……”
月宫奴掩住红唇,泪眼婆娑。
破而后立,成功与否,她看不见。
她看见的,只有不变结局:挽回不了了……
……
“哈哈哈哈!”
一剑斩除八尊谙。
身灵意三道全消,再无翻盘之机。
华长灯心魔既除,玄妙霞光,染透全身。
他没有半分迟疑,将狩鬼反肘旋来,徐徐插入腰间剑鞘之中,旋即双目闭上。
“嗡!”
澎湃道韵,波涌而出。
华长灯身周,闪逝万千光景。
有儿时求道之初的云山帝境,有佩剑下山败过的一切对手,有桂折圣山下的华八之战,有屏风烛地的垂垂自歇……
陡然一瞬,他睁开双眼,目中精光爆射,道心通明。
起身。
一步往前踏出。
狩鬼从剑鞘掠出,浮于头顶,重聚三花。
身周剑鬼三剑旋起,一进天,一入地,一破虚空,燕返而来,刺喉融身。
“藏剑三十余载……”
华长灯再出一步,脚下剑道奥义阵图展开。
不止鬼剑术,那里头每一个模块,都道纹璀璨,分明九大剑术,齐头并进,属鬼剑术为最,而非专精鬼剑术!
是时,天、地、人,三剑辉光,与脚下剑道奥义阵图交相辉映。
道成于一,归并自我。
华长灯衣袂飘飘,扬声长喝:
“以无欲妄为施归一心剑,尽万九之道合三才阵名,于无根鬼蜮求虚实法相。”
“此剑,意归天,灵归地,身归人,三道归一,剑鬼开齐。”
他一伸手。
狩鬼从顶上掠入掌心。
名剑蒙尘不复,变得清澈通明。
“狩鬼·天解!”
嘹亮一声剑吟,华长灯斜剑而立。
周身祖神之力再生,瞬息囊括五域,将整个世界锁定、放逐,置入新生神庭之内。
“道成!”
轰隆一声,顶上劫音轰鸣,却无劫雷降下。
虚化圣神大陆,吞并神庭阴曹,滋养无根鬼蜮——自我神庭“无根鬼蜮”一出,华长灯再入祖神之境!
……
而这个时候……
八尊谙确实还有一息尚存。
残意荡除之地,凭空凝塑剑我。
那像是一道从时间长河中走出来的过去身影,白衣如旧,风华正茂,眉宇间傲气尚未被时间磨减,如那翱击长空的雄鹰,双眼写满狂妄桀骜。
可是……
无根鬼蜮,封死五域。
剑鬼三剑,切断后路。
华祖视下,八尊谙剑我,分明渺如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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