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讨伐叛臣?咱们帮是有立场的,千万不要做为曹彻报仇的事,那是自毁名望。”
“回禀张首席。”坐在斜对面的冯无佚苦笑一声。“这出兵的事情并非没有道理,乃是太后与……与前赵王在赵郡安置后,幽州与河间多有觊觎……之前首席去登州,薛常雄和罗术曾经一起发兵往代郡,表面是讨伐代郡二高,暗地里却派了一支骑兵,尝试直入平棘。现在曹……三公子回来了,听闻这个,便有些坐立不安。”
“原来如此。”张行恍然,却还是正色相告。“道理是有,但还是要下不为例,要有这事的敏感性……不然起了误会就不好。”
这话前面是对冯无佚,后面还是拐到陈斌这里了。
“确实不妥。”陈斌立即作答。“是我们思虑不周……”
张行一愣,装傻充愣:“关你们何事?不周也是李定这个行台指挥的不周吧?”
周围人一时尴尬,白有思都忍不住笑了。
还是魏玄定来打圆场,也算是摊牌了:“首席,启用大魏归乡旧人是顺理成章,而开战之事,是大势所趋,是全帮上下……最起码和河北这里,从大行台到地方上一致的念头。”
“既如此,直接来说便是,何必让他们捎带呢?”张行状若醒悟,却也切入主要话题。“全都想尽快开战?”
“是。”陈斌肯定的做了答复。“首席在登州时还好,大概是从入冬以来,我们就忽然接到了许多这方面的建议,大行台内部也有些讨论……”
“你们几位呢,也动摇了?”张行继续追问。
“是。”
“可之前不是说好了过年前不动吗?”张行有些无奈。“是因为白横秋称帝的事情?还是南北两面的事情?”
“都有。”陈斌坦诚以对。“秋后不出兵,干捱着,大家本就有些不甘心,这次又遇到这些事情,就更心慌……便是登州的事情,虽然折损了一些兵力和装备,可击伤真龙的结果,大家反而振奋,以至于跃跃欲试起来。”
“我还是觉得要耐住性子,沉住气。”张行给出自己的看法。“争天下确实是滚雪球不错,但更要防备自家出乱子,不做好充足准备的话,便是轻易夺下地盘,也不一定能扩展力量……到时候说不得一脚把自己绊倒。况且,这些事情本是意料之中,并没有什么动摇大局的东西……如白横秋,只把巫族人撵出平原,北面山区就不收复了吗?更西面的陇上薛挺不要打吗?至于登州,见识了分山君,就更该知道天高地厚。”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还是陈斌来言:“那怎么才能算准备妥当呢?首席可有计较?我们也好与大家说清楚,让大家安心。”
“有。”张行俨然早有准备。“首先要开一次会,把曹三郎、牛公、冯公,包括余公公、秦宝这些人的身份给定下来,大行台职司也要调整,地方行台也要立起来,地方行政区划也要调整,人事当然也要跟上。”
“这是自然。”陈斌正色来言,却又瞟了一眼坐在远端的白有思。“而且这些我们早有准备,首席走登州之前就吩咐下来了……但一些大的人事还要首席来做主,比如白总管来大行台,职司是什么?”
这话问的清楚。
须知道,白三娘之前只是成丹,身份也尴尬,去登州做个后备自然可行,可如今走了一遭东夷,非但成了宗师,还重伤了真龙……过关斩将没几个人看到,但砍真龙的那三剑却是几十个头领一起亲眼目睹……一个要争天下的军事割据势力,内部第一高手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更不要说,人家白三娘是跟张首席住一个院子的。
“我想让她整备一个帮的靖安台。”对此,张行也毫不避讳。“将在籍的修行者全部立档,交给这个新靖安台管理,然后直接向大行台汇报。还准备起一个监察部,让白金刚去做,专门监督头领,向靖安台与大行台汇报。”
靖安台的职责是什么,天下人都知道,而汇报又是什么意思,帮上下怕是也没人不清楚。
故此,陈斌犹豫了一下,主动来问:“白总管要不要加一个大行台副总指挥的身份?”
“不用。”张行干脆回答,丝毫不顾白有思就在现场。“她的功劳还不能服众,你们也不要有负担,天王、陈总管、徐总管三位的地位是咱们帮自家经历决定的……其余人想要取而代之,也很简单,立下比三位更多的功勋就好。”
白有思没有任何反应,倒是李定眼皮跳了一下。
“那这么说的话,开会的事情就更没什么阻碍了。”魏玄定见状捻须笑道。“只等天王过几日从谯郡回来,随时可以开会。”
“开会不是说只有开会本身这事这么简单,得做成了事和要做事才值得开会。”张行摇摇头,继续来讲。“所以依我看,还有几件事是需要在开会前后做完的……比如阅兵,我要在开会前对之前一年大战不断过程中的功臣授勋,还要确保出战河北的基本军事力量得到补充和休整,然后等开完会,人事到位后,就可以随时从容出兵。”
“这事早有准备。”徐世英面色不改,立即做出回应。“可是战事常损常备,不应该求全的,尤其是登州这一次损失颇多。”
“你说的有道理。”张行继续来言。“但还是要有个整备成果。”
“这是自然。”徐世英俨然信心十足。“四十个齐整的营绝对没问题……勋章和奖赏名单什么的更是早就按照首席的意思备齐了。”
李定也默不作声点了下头,不知道是应许了张行的要求还是认可了徐世英的表述。
“除了阅兵,刚刚说了,还要来一次科考和修行者的集体登记,登记在军事情报部里,让阎庆暂署这个,等靖安台立起来以后,再汇报过去……科考允许自荐,谁都能来考,而且要糊名,考律法、策论、表格、文书、刑案、军略,要挑出来就能用。”
“可行。”
“还要等我走前通过的那十几件事落实下来……”
“大部分都已经落实,只是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时间……”
“还有日常工作也不能放,比如强制筑基跟秋后授田,都不能落下。”
“这是根本。”
“还要举办一次夺陇……”张行点点头,继续来说。
“什么?”前面听着还算顺利的陈斌明显一愣。
“举办一次夺陇,河北人和北地人最喜欢的夺陇。”张行认真道。“各郡都要出一队,各营也要出一队,就在邺城比;河南人不乐意就让他们去比射箭,比跑步;还可以让济阴的女工比纺织;让各地的铁匠比铸剑;乃至于让各营的厨子比炸面团……总之,要把人聚集起来,比试一番,才能开会。”
观风院的三楼这里,一时安静如斯,隔了许久才有人开口。
“张首席的意思是,一定要看到军心士气鼓荡起来,才愿意开会、出兵?”李定认真来问。
“是。”张行语气肯定。
周围人都无话了。
倒是张行,表态完毕,反而赶人了:“诸位,若你们都无事,且去忙碌,往后咱们有的是时候说事,牛公、冯公、曹三郎也是,你们既来邺城,我自然要做个招待,偏偏刚回来,院子里什么都缺,等正午再来喝酒。”
陈、徐、魏等人晓得张行脾气,几个大魏余孽更是早就尴尬,便都赶紧起身离开。
人一走,张行在三楼上看着他们远去,一时失笑:“徐大郎眼巴巴过来,却什么都没说,估计年底还要折腾。”
“为什么不现在折腾?”白有思略微不解。
“因为他察觉到我心意已定,就熄了今日说出来的念头。”张行回头来答。“不过他这个人,虽然会回避,会退让,会改弦易辙,却也总能尽力而为,把想做的事情推到自己能推的最后一步……而且,这大半年过来,明显能看到他稳重不少,也开始渐渐晓得大局为重了。”
“徐大郎是这般,其余人呢?”白有思若有所思。“比如这么多人想早点动手,若是他们直接在前线搞出事端来,到时候怎么办?”
“凉拌。”张行走了回来。“该罚罚,该收收,反正我不打。”
“真到那时候,你收的住?”白有思似乎不信。
“这便是小看你家夫君了。”张行昂然以对。“我这个首席也是帮经历决定的,可不是什么头重脚轻的。”
坐在那里的白有思看了看对方,然后忽然笑了出来。
张行则继续往楼下而去:“去寻秦二跟月娘,多买些东西,午间做招待,三娘来不来?”
白有思笑吟吟起身跟着走了下去。
另一边,一行人离开张行住处,分批散开,其中曹铭与冯无佚、牛河顺理成章回到之前一直待的李定住处。而很快,随着李定也被人喊出门去了,三人愈发尴尬……正午还有时间,却因为身份尴尬不好走动,就在他们犹豫要不要去寻张世昭聊一聊的时候,倒是之前见过的元宝存忽然遣人来请,说要一起叙话。
三人便离开宫城,去了城中一处宅院。
而来到此处后厅,看到刚刚分开的元宝存不说,居然还有一位三人共同的故人,前大魏中书舍人、现在的文书部机要文书封常。
几人见礼完毕,只在圆桌旁落座,毕竟是无国之人,更兼江都一事,还是有些尴尬,唯独那封常,泰然自若,先是主动为众人奉茶,然后便笑吟吟来问:“听元公说,正午的时候首席还要宴请几位?”
“是。”冯无佚尴尬少点,勉强笑道。“承蒙张首席看顾。”
“如此,我就恭贺几位了,尤其是曹三公子。”封常放下茶壶,朝着猝不及防的曹铭拱手行礼,然后抬起头来,居然带了一丝泪痕。“曹氏可得安了!”
厅中沉默片刻,竟无人驳斥。
过了数息,还是曹铭叹了口气,上前扶住对方:“封文书说的极对,我来到赵郡,见到至亲尚存,心中稍安,而待听到白横秋建制,司马正娶了幼妹,反而醒悟,曹氏要是想求平安,怕是反只有帮这里最安全了……所以才会劝了牛公,请冯公和李龙头带我们再来一遭。所幸张三郎还是个有担待的,给了我们这些余孽一条路。”
众人各自欷歔,然后一起落座,这个时候,此地主人元宝存接上之前的话叹了口气:“确实,天下之大,反而只有此地最安稳了,原本还有些边角之地……譬如北地、南岭,现在看也是无稽。”
“不错,一来,谁也不能保证那些边角地会不会要利用曹氏的名头;二来,现在的局势过去,边角地也存不了许久。”冯无佚捻须感叹。
这一次,一直沉默寡言的牛河也点头应和:“确实,帮如今是得了大气运的,斩龙一事就能看出来,边角地方是挡不住的。”
“不过,我还是有些忧虑。”就在这时,曹铭忽然开口。“一来,帮本身能长久与否?须知那白氏、司马氏威势也不能小觑;二来,张三郎气度不凡,愿意接纳我们,帮里的其余人又如何?咱们到底是寄人篱下,谁也不敢得罪的。”
此言一出,几人都有些不安。
倒还是封常,当场失笑:“曹三公子多虑了……前者,不是我们能定的,真有那一日,就再说吧;后者,我倒是在邺城多呆了几日,察觉到一些事情,这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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