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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安车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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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几步,也要拱手回礼。

孰料,白有思来到跟前,看都不看对方,反而趁着这个时机,直接坐到了昨日自己的座位,也就是刚刚被操师御所占据的对于萧辉而言左手第一位的位置。

操师御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当场不知所措。

若是一个寻常人,他袖子一抬便把人卷走了,自己再坐回来就是,可这白三娘本身也是宗师,而且刚刚径直越过自己落座,就已经说明了她的修为,那他还能卷的动?

实际上,考虑到对方那号称宗师第一的传闻和这份视自己为无物的表现,操师御还真不敢翻脸动手。

真翻脸,真就可能葬送自己如今大好局面了。

另一边,倒是萧辉看到这一幕,脸上怎么都压不住那份笑意,直接便来寒暄:“白总管昨夜好心情,还来宫中寻韩妃叙旧。”

“夜间难眠,便来叨扰。”白有思也笑。“给国主添麻烦了。”

萧辉再度颔首:“无妨,故人相逢,人之常情……倒是白总管夜间难眠,朕这里有南岭来的熏香,安神有奇效,待会让人给白总管住处送去一些。”

“那就多谢国主厚意了。”

两人一唱一和,竟然视操师御为无物!

不过,操师御到底是老牌宗师,几十年的教主,此时回过神来,压住焦躁之意,也干脆坐到了对面,然后直接插嘴加入谈话:“白总管何时到的?宿在谁家?”

也是有几分唾面自干的风度了。

白有思这个时候才来正眼看对面之人……然后忍不住与上方萧辉做了个对比。

无他,按照情报,萧辉其实只有四十多岁,而操师御已经年逾六旬,两人是差着辈的,但现在来看,萧辉皮肤虽然抹了些粉却难掩松弛,头发涂了油也难掩枯白,一身绣凤锦衣虽然华丽却不耽误宗师能清晰听到他肺腔里的浊音;相对应的,操师御的外表几乎完全相反,配合着简单的绸缎修身武士服与武士冠,简直堪称精神焕发了。

尤其是这厮的一缕白发,居然也被专门修饰归拢,挂在耳边,宛若装饰一般。

“我是昨日刚到,宿在了世交虞侍郎家中。”白有思心中对比不停,嘴上回复清晰,甚至还带了一丝莫名笑意。“操国师何时过江的?我怎么没有察觉?”

“又是虞侍郎,扬州这地方就是不缺姓虞的。”操师御也恢复了笑意。“其实昨夜就闻得白总管来了,今日上午便过江来了。本有渡船,就没有施展手段,惊吓百姓。”

白有思点点头,不再言语,直接低头给自己倒酒……对方坐在这里也不知道多久,酒碟什么的都没动,也不知道在装什么样子。

但白有思不吭声,操师御可不会不吭声,他本就是为前者来的。

“白总管,你是大明和帮数得着的人物,北方听说又有战事,为何此时忽然来我大梁?”操师御顿了一顿,直接恳切发问。“可是有什么缘故?”

萧辉立即来看白有思。

“自然是有的。”白有思啜了一口酒,昂然来答。“我们帮横扫河北,黜真龙而合北地,霸业已成,此时正该并吞天下,顺者昌逆者亡是也……这其中,大英不识天数,已经决定要与我们交战了,但大梁素来与我们相合,两家并无龃龉,反而因为对抗暴魏,多有合作……所以我此番亲自过来就一个意思,乃是请萧国主自去国号,以礼来降,到时仍不失龙头之位,岂不美哉?”

萧辉闻言笑了一笑,他当然知道白有思是在胡扯,毕竟自己的求援和北面杜破阵的军营可不是假的。

不过,也只是笑了一笑,这位大梁国主便又凛然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个以礼来降还是太刺激了一点。

右下方,操师御沉默了许久,他当然知道对面的白娘子是在胡扯,但问题在于,到底要不要就此把话题挑明?挑明了之后呢?真就在这里翻脸吗?

总得先摸清楚对方的底吧?

而且,对萧辉还是应该震慑为主,至于北面,自己对北面则委实好奇。

一念至此,其人鬼使神差一般正色来问:“若是我大梁果真仿效北地那般与你们聚义,萧国主自是龙头,却不知道我能得个什么位子,二十四位龙头位子里可还有我一席?”

白有思毫不犹豫摇头:“操教主想多了,我们给荡魔卫两席,一席是给荡魔卫,一席是给大宗师,阁下区区一个宗师,哪里有资格做龙头呢?”

操师御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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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有思却继续正色解释:“其实操教主想一想就知道了,我们帮又不是没有宗师,之前的牛河牛督公,就在这宫中驻了许久,对你们来说如芒在背的人物,在我们那边便是大头领,幽州的大刀魏文达,算是乱后幽州自起的宗师,也是大头领……阁下何德何能,想觊觎帮的龙头之位呢?”

操师御冷笑:“白总管这话是自己临时编造挑衅在下的吧?且不说牛河与魏文达都是战败収降,自然降一等,便是论及荡魔卫,也不该拿大梁来比,而是与我们真火教相提并论才对……真火教不值得一个龙头吗?”

这话说完操师御便后悔了,因为若是对方真就应许,他难道真就降了?本身在这里计较什么龙头就已经掉价了……应该多试探对方,而不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操教主想多了,人家荡魔卫虽然零散衰落,犹然实控半个北地,一旦合并,整个北地也都轰轰然而落,而阁下与真火教呢?当年真火教在湖南分裂的时候,我父亲当时就在杨斌军中,算是亲身经历……你们连内里都不能统一,统一了又不能直接影响整个江南,又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呢?”白有思依然紧追不舍。

“无所谓了,都是戏言。”操师御想了半晌,只是一声叹气。“反正我对大梁忠心耿耿,而大梁握有江东、江西、湖南、淮南五十余郡,若是仅凭你宴中一番言语我们便倒戈卸甲来降,白娘子未免小看了大梁五十州的英雄豪杰。”

“我想也是,但总得有人来说这番话。”白有思从容应对,却是扭头看向了御座中的萧辉。“萧国主,这番话非是玩笑,是来时帮龙头会议上定下的,所以,便是国主现在无心,将来万一有意的时候,也可想一想这番话……或许能免去一番刀兵。”

萧辉能说什么,只能苦笑摇头:“白总管说笑了,我大梁五十州的英雄豪杰俱在,如何能言降字?倒是阁下与张首席这般英雄,若有一日不能在北面立足,朕这里总有两个位子的。”

白有思点点头,不置可否,终结了这个话题。

但操师御却不能就此打住,他想问的都还没问呢,其人只是稍作片刻,举了一轮酒,算是开了宴,便继续喧臣夺宾:“白总管,听说你们收取北地时竟将吞风君黜落了?可吞风君不是黑帝爷座下的吗?如何要与他作对?”

此言一出,非只萧辉,在座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吞风君为真龙而据大兴山,天然夺北地地气,仅此一条,无论祂是黑是白,是南是北,都要黜落的……实际上,当日黜吞风君,后勤就是荡魔卫提供的,而大阵则多亏了贵教前千金老教主孙思远,正是南北合力,众人一心,方才成功。”白有思对这个问题明显早有准备。

“可要是这么说……”操师御听到自己恩师也曾参与,却是心里信了个十成十,对待这个问题也严肃了多。“你们帮是真要尽心尽力黜真龙了?”

“自然如此。”白有思坦荡道。“我们重修了漳水三台,中间一座唤作吞风台,南北两座却只唤作南北二台,操公以为我们是为谁准备的?”

操师御冷笑一声:“天下真龙何止三条?”

“是有区别的。”白有思认真解释道。“如吞风君,占据大兴山,侵夺地气;如分山君、避海君,怨气冲天,隔绝东夷与天下都是要黜落的……而若是其余真龙,不管是真是假,是被迫还是从心,只要他们没有侵夺地气,干涉人间,也不能都要追杀到底。”

“这话倒是实话。”操师御想了一想,还是不解。“可当初你们建帮时不过是两郡之地,还都是草莽居多,如何敢告诉他们,这个帮的意思是要黜真龙呢?”

“本有两层意思,倒没有说这个原本的意思。”白有思失笑道。“帮一则黜真龙,二则黜假龙……”

“真龙我已经晓得,何为假龙?”

“如之前北方数十年关陇贵种独断天下,如在之前江东世族反覆数朝括尽南方锱铢,如再往前将门武人予求予取,还如东夷隔绝天下,都算是假龙。”白有思也是张口就来。“便是阁下与真火教,若肆意兼并土地,欺压百姓,帮也要把你们视为一条假龙的。”

陪宴的许多人都面色发白,萧辉也眼神飘忽,倒是操师御仰头大笑起来,笑的满殿哗哗,笑的声浪滚滚。

片刻后,这位大梁权臣方才摇头摆手戏谑来道:“白总管,白总管,你说这话我信,信这是你与那位张三郎的本意!可是,可是,可是帮建帮时那些人听了这些话敢信吗?怕是只听了一句要打破关陇吧?”

白有思点头:“诚然如此,彼时口号是剪除暴魏多一些,现在已经成了,便少提了。”

“而且。”操师御继续摇头指着对方道。“我也晓得为何当日红山上张三郎说什么只尽力去做,将来人便是反覆也要费力气改回来了……诚然如此!你们早就晓得,这真龙黜了就没了,据说还能提升者的修为,可这假龙黜了,还会生出新的,是也不是?”

“是。”白有思依旧点头。

“那……那……”操师御想了又想,始终不知道如何准确表达,甚至有些激动的样子,以至于语无伦次。“那你们值得吗?而且能黜几条假龙?换成你们的说法便是,能让新龙再长起来时少几斤肉?”

“若是以往,我会说,能少几斤是几斤,我们自己觉得值得就行,而且一旦做了,总有人以我们为榜样再去做。”白有思语气幽幽,音量却在殿上堪称滚滚。“但现在我觉得,只是我们这一拨人,便能做许多事情了,而且已经做成许多事情了……我们黜了一条真龙,首倡义兵推翻了暴魏,对河北、河南重新均田,完全消除了奴籍,修订了以民为本的律法,摒弃了内侍……至于说高利债、妓女、世族影响,肯定是有残余的,私下里也会继续维持下去,但全都效果显著,远胜以往,目视可及的将来也都不能再上台面。

“非只如此,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充足信心,再黜落两条真龙,然后一统四海,届时天下一起公平授田,公平赋税,让全天下一起消除奴籍,使高利债、妓女和世族影响降到最低。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帮的所谓权贵,也就是那些大小头领们,虽然三郎他屡屡不满意、始终不满意,我却私以为,已经是青帝爷传道以来攫天下之利最少的一帮掌权者了。

“操公以为如何?”

操师御中途就已经变色,此时沉默良久,方才缓缓言道:“那只能希望三辉四御都护佑贤伉俪,免得步郦月钱毅后尘了!”

“真若如此也无妨。”白有思笑道。“但事到如今,我却觉得想落那个下场极难……因为郦月那时候,真正坏了英雄局面的,其实是更上面的至尊、真龙,郦月、钱毅,乃至于祖帝,他们当时都受制于修为,不能逆天而为;时至今日,或许正是因为当日的教训,四御退避,三辉无声,人间事人间了,而我们帮连吞风君都已经黜落,就反过来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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