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前身是为天皇公卿看护庄园的侍,随后不断介入天皇朝廷的政治斗争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势力。
初代将军源赖朝建立了镰仓幕府,从此武家政权走上历史舞台。
足利幕府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屠灭天皇朝廷,从此武家政权摆脱了对僭主政治的依赖,真正走上了独立的统治体系。
在这个过程中,庄园制经济也随着时间流逝走向崩溃。
岛国虽然在海上,但却是彻头彻尾的农耕民族,与英吉利那种海洋民族完全不同。
庄园制经济的兴起与岛国的农耕本质相符,因为岛民打渔与造船的技术太差。
渔网做不好,大一点的海鱼根本网不住,直接一扯一个洞。
造船只能造在风平浪静的濑户内海航行的平底船,到了外海,大点的风浪就给你掀翻。
没法指望海上,就只能往地里刨食。
外部交流因为航海技术落后而节奏缓慢,内部庄园制经济封闭的内循环就成了主流经济发展方向。
直至足利义满打开勘合贸易大门,再到南蛮人来到岛国进一步大开贸易路线,岛国内循环为主的庄园制经济才走向崩溃。
首先是对外贸易频繁的关西,庄园制经济可以说是已经崩溃了。
而随着斯波家不断开拓北陆道商路体系,关东的庄园制经济也正在走向分解。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在这个时间点,结束岛国乱世的新天下人有两条路可以选。
其一,拥抱新兴的海洋贸易,从海上赚取钱财,以强大的经济实力收买人心,镇压异己。
其二,闭关锁国,断绝对外贸易,走回内循环的老路。
如果未来的天下人是一位来自关东平原的土财主,那她必然会选择第二条路。
因为拿到海洋贸易最大好处的是关西,不管是九州,下关,还是堺港,都在新兴的贸易网络中分了一大杯羹。
而关东平原的土财主不但要被关西人以商品经济剥削,还要受到关西富裕财政养兵的军事威胁。
但义银不是关东土财主,所以他选择了第一条路,并加强了第一条路的收益。
如果只是利用海洋贸易得到大量财政收入,义银也就是给天守阁贴贴金箔,搞搞黄金茶室,向天下人彰显自己的富足,恐吓野心家。
这办法有用,但不长久。
义银要的是长治久安,那就不只是要海洋贸易的钱财,更要用货币垄断岛国内部的一切资源。
正如前面所言,岛国是一个封闭的经济体,对外就那么几条贸易渠道,再加上古代生产力的不足,其实各地需要交换的物资并不多。
岛国别名金银岛,最多的就是贵金属,反倒是粮食,布匹,食盐,书籍,铜钱等商品缺乏,需要大量进口。
既然交换的物资来源集中,数量又不多,那么使用岛国充沛的金银去交易就很不划算了,很容易造成贵金属贬值。
只要斯波土仓建立起足够大的贵金属储备,并提供足够的商品维持岛内贸易需要,粮票就有可能全面取代其他货币,成为唯一货币。
因为市场上金银贱商品贵的情况,会使得粮票的性价比凸显,再加上垄断商品渠道,只允许使用粮票购买,进一步驱逐了其他货币。
直到最后,岛国内部只使用粮票交易,而金银铜大多数存在斯波土仓,用于对外贸易的结汇清算。
这正是义银心中的加强版第一条路,而斯波联储就是控制这一路线的货币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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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波神裔各家是地方上的大藩强藩,她们原本就有地有人,再加上斯波联储控制货币,能调动整个岛国的资源,神权从此坚不可摧。
斯波二代将军的权力,注定不会很大。
因为大评议负责立法,奉行众负责施政,最为要紧的财政权其实在斯波联储手里。
义银心目中的斯波联储一旦成型,斯波幕府将军的位置就没什么值得争的,最多剩下几分人事权。
没有一言九鼎,大权在握的体验感,谁愿意舍尽一切,无底线的去争那个位子?
只要没有不顾一切的念头,那么政治环境的底线就会抬高,大家都是斯波神裔,不至于像狗一样撕咬撒泼抢饭吃。
所以,上杉谦信与她身后关东三强藩的那点小心思,义银并不是太在乎。
斯波联储的建立,本身就是对传统武家统治思维的降维打击。
斯波神裔集团通过控制货币,控制了整个岛国,连斯波将军也只能望而生叹。
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导致绝对腐败。
相互需要,共同富裕,而不是创造一个权力无限大的独裁体系,这才能防止所有人无底线跪舔独裁者的长治久安之法。
在义银的构思中,斯波联储将设置主席,但也不是五年十年十五年永远做下去的无限期管理者,而是举行定期选举的联席会议主席。
上杉谦信其实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如果没有义银的出现,她所追求的不过是以旧关东体系的关东管领身份号令群雌。
还不只是上杉谦信,连同武田信玄,北条氏政,她们三个其实都不能理解义银的政治思维和财政体系。
此刻,生理心理皆得到满足的上杉谦信自以为战略意图得逞,整个人的状态都松弛了下来。
她看着义银的不老容颜,感受到他心中的雄心韬略,感叹道。
“圣人,你还是那么年轻,我却是老了。”
义银也看着上杉谦信,她的眼角隐隐有了皱纹,脸蛋也不似当初娇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自己身怀永远的十六岁系统外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陪伴自己的女人一一老去。
在武家看来,这是神灵降世的证据,而对义银来说,却是一种别样的折磨。
两世为人的他虽然外表青春依旧,但内心早已老朽不堪,与上杉谦信一样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他苦笑道。
“是人都会老,都会死,我也不会例外,但你可曾听闻三次死亡。
第一次死亡在于失去呼吸停止心跳,第二次死亡在葬礼告别,第三次死亡在于被世人遗忘。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你我,只要斯波神裔延绵不绝,我们就不是真正的死去。
所以,不要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助我一臂之力,让我们的子孙永远统治这个岛国,让我们的子孙延绵万代,斯波神权既寿永昌。
好吗?”
上杉谦信少有的沉静,默默听着义银的话,恍惚间回到当年两人初见,在京都城下町酒屋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这样,他在说,她在听,然后一起走到了今天。
上杉谦信心中感慨万千,微微一笑,语气坚定。
“这是自然,我从来都是站在您的一边,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永不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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