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事,会不会跟邪胎有关?”
“狡兔三窟,一山一水一人……孤山里面,是不是真的藏着一只邪胎?”
“如果藏了,那这只邪胎,又会藏在哪里?”
余下的时间,墨画都在仔细翻阅这些卷宗,想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可翻来翻去,都没什么发现。
墨画便决定亲自去沈家那片山头看看。
他没喊上顾师傅,而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
他会隐匿术,隐身去查探,一个人更方便,而且,他也不太想牵连顾师傅。
他有太虚门做靠山,在孤山城这里,也没什么牵挂,来去自由。
但顾师傅不一样,他在顾家地位不高,而且还要管着炼器行一众学徒弟子的生计,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真与沈家作对,肯定会被寻仇,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墨画也估算过了。
孤山城虽是三品,但是那种很穷的三品地界。
往来的金丹,一般也就初期。
他身法现在融了隐匿术,逝水步和水影幻身,面对金丹初期的修士,即便打不过,跑还是没问题的。
墨画思量妥当,便稍稍收拾了下,而后隐着身,孤身一人进入了孤山。
……
在墨画进孤山的同时,孤山城沈家,沈修言已经坐上了马车,准备回小灵门了。
他将沈家卷宗,哪怕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卷宗,交给了墨画,也算是“泄密”了。
虽说不算什么大错,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情办完,早点脱身,免得担上干系。
而且,说实话,他现在一看到墨画,想到他的来历,忍不住就有些犯怵,实在是不太想跟墨画打交道。
沈修言驾着车,便准备打道回宗。
可马车刚走几步,迎面便碰到了一个人。
此人相貌寻常,但气势不凡,一身沈家长老打扮,正是沈家的实权长老,沈守行。
“修言?”沈守行道。
沈修言不得不出来打招呼,“守行兄。”
“这么早便回宗了?”沈守行问道。
“宗门有些事。”
沈守行点了点头,而后道:“我有些事,想问一下你,你且随我来。”
沈修言心中有些忐忑,但沈守行的修为高,权力比他大,他不敢拒绝。
两人虽有一些私交,但这是在世家,交情比不过利益。
“好。”沈修言道。
两人便去了客厅,有人奉上了茶。
沈守行便屏退左右,见四下无人,沉默片刻,这才对沈修言道:“几年之前,你替我求了一卦……”
“卦?”
沈修言一怔,缓缓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墨画的事,原来是虚惊一场……
“那个卦说,”沈守行皱眉道,“我今生今世,只会有一个儿子?”
沈修言不知沈守行为何提起这件事,斟酌片刻后,心中恍然。
他这是“号”练废了,想重新开一个。
沈修言点了点头,“不错。”
“这个卦象,不能改?”
沈修言沉吟片刻,道:“这个卦,是我托人,从玄机谷求的,玄机谷的长老说,因果既定,这就是你的命,做了什么事,结了什么果,改不了了。”
说起来这个卦,也有些蹊跷。
他本来,是想请文老头算这卦的。
文老头出自玄机谷,身上有个宝物,名为三才易数铜钱,不说料事如神,但也能预测吉凶。
当年他跟着文老头,还有云少爷,三人一起去的通仙城,南岳城,还有离州城。
一路上,也多亏了他的卜算之法。
但自从经历了那件事,回来之后,文老头便受了惊吓,说是怕沾上诡异的因果,自封了一身的卜算之学。
五十年内,不问天机,不看因果,苟全性命。
他没办法,只好请文老头引荐,拜托了另外一位玄机谷的长老,替沈守行算了这一卦。
当时这位玄机谷长老,算完沈守行的卦后,脸色铁青,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沈修言不好原封不动地传达,便只能挑着一些,“因果既定”类的说辞告诉沈守行。
同时也告诉他:他这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儿子。
但这卦,也就是随便一算。
沈修言和沈守行两人当初,其实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因果虚无缥缈,卦象毕竟也只是卦象,说明不了什么。
可到了现在,沈守行真的就只有一个儿子。他明面上的道侣,暗地养的那么多妾室,没有一人,有怀孕的迹象。
这就有点古怪了。
而现在,他唯一的儿子沈庆生,行迹顽劣,惹是生非。
育人就像种树,但树长歪了,还能砍掉残枝,斧正一下。
儿子养歪了,那就是真歪了,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沈修言心中琢磨过味来,便有些体谅起沈守行这个实权长老了,“你想……再算一卦看看?”
沈守行点头,“有劳修言兄。”
“那假如……”沈修言斟酌道,“卦象还是如此呢?”
沈守行皱眉,“那就请修言兄帮忙问问,是否有‘逆时运,改命格’的手段……”
“逆时运,改命格……”沈修言念叨了一遍,忽而有些失神,点头道,“好,我替你去问下……”
“多谢!”沈守行拱手道。
两人聊完了,也没什么其他话说了。
沈守行喝完茶,便准备起身离开,可转身走了几步,却发现沈修言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沈守行有些奇怪,皱眉道:“修言兄?”
沈修言木然地坐着,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也对周遭一切失去了感知。
“你……”
沈守行的眉头皱得更紧。
便在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用算了。”
“什么?”沈守行一怔。
沈修言缓缓抬起头,眼眸暗淡,带了一缕灰色,“我替你算了……你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
沈守行触及沈修言的眼眸,也一瞬间失神,继而眸光晦暗,低声喃喃道:
“我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
沈修言声音低沉而怪异:“这个儿子死了,你就断子绝孙。”
“这个儿子死了,我就断子绝孙。”沈守行也一模一样,重复了一遍。
而这些话,也像种子一般,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我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死了,我就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
沈守行眼眸一瞬间灰暗,而后又渐渐明亮起来,回复了神采,他转头看向沈修言。
沈修言也有些错愕,而后起身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宗了。”
“那我不留修言兄了。”沈守行也道。
“告辞。”
“慢走。”
两人没事人一样,各自分别。
沈修言坐上了马车,蹄声哒哒,车轮悠悠,离开了孤山城,驶向了小灵门。
两侧山色一一掠过。
车上的沈修言,失神片刻,忽而皱了皱眉头。
“我刚刚……是不是跟沈守行说了什么?”
“好像……也没说什么?只是简单喝了杯茶?”
“也对,我跟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有点记不清了……”
沈修言摇了摇头,“兴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梦多了,精神困倦……”
这段时间,他偶尔还是会做梦。
梦到离州城外的,那座阴暗的小破庙。
但这次不是噩梦了,他也不会再用刀抹自己的脖子了。
就只是普通的梦,梦中的一切,也没那么可怕,没那么阴暗,没那么血腥。
梦中那个烤着红薯的,小墨画的身影,也越来越生动鲜明。
沈修言轻轻舒了口气。
他安心地坐在马车上,向小灵门驶去。
只是此时此刻他还没意识到,在他梦中,墨画的身影越来越鲜明,而那个阴影中道人的身形,也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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