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此獠不除,必定后患无穷!”
清水荣一言真意切地向罗刹提出进言。
罗刹沉默一会儿,发出“呵呵呵”的满是戏谑之色的轻笑声。
“诚然,确如你所说的那般,橘青登是难得一见的武道天才。”
“但再怎么天才的人,也需要成长的时间。”
“我们只需赶在他成长之前将其消灭即可。”
“这种事情,急也没用,慢慢来吧。”
罗刹一边说,一边抬手按住清水荣一的肩膀。
“荣一,毋需紧张。”
“身为人上之人,要随时保持冷静,切不可急躁。”
“人一旦焦躁,就容易说出一些不过头脑的话,进而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莽撞行径。”
“放松,放松。”
听到罗刹这么说,清水荣一那原本紧绷的面部线条渐渐松弛下来。
“是。罗刹大人,感谢您的教诲。”
这个时候,罗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抿了抿嘴唇,然后“哼哼哼”地笑出声。
“唉,真是让人失望。”
“我本以为橘青登能再有本事一点呢。”
“归根结底,他从未有过耀眼的战绩。”
“细数他的过往,他的成名战也只不过是砍了点讨夷组的酒囊饭袋而已。”
“到头来,只是浪得虚名。”
“被迫背上跟自己实力不匹配的响亮名号……既可悲,又引人发笑。”
语毕,罗刹背负双手,转过身,扬长而去。
“荣一,已经没有留着这座工场的必要了。”
“将工场里的所有药草、设备都带走,然后放火烧了这里。”
“在太阳出来之前,我要看到这里业已变为白地。”
……
……
江户,某地——
“呼……!呼……!呼……!呼……!仁王……阁下……呼……!呼……!您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海老名气喘吁吁地放下背上的青登。
青登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强撑着因失去力量而发软打晃的双腿。
他的脑袋仍旧痛得厉害……而且是越来越疼,好像有无数只飞虫在他的脑子里产卵。
尽管身体状况糟糕得连说话都变得费劲了,但青登还是强打精神,向海老名道谢:
“海老名先生……感谢您的出手相助……”
此时已将气息喘匀的海老名微微一笑,回应道:
“不必客气。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怀持着相同目标的盟友。”
“盟友间的互帮互助,乃天经地义的事情。”
“再说了,哪怕仅仅只是为了恶心法诛党的孽畜们,我们也一定会救你们的。”
青登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回以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将头转往另一个方向:
“你们……都还好吗……?”
“嗯……”佐那子轻轻点头,“还好……我和冲田君都没事……”
八重朝正蹲伏在天仓枭的身旁,给天仓枭治伤的纱重问道:
“姐姐,天仓先生怎么样了?”
纱重轻声答:
“既不算太坏,也不算很好。我已给天仓先生做了简单的包扎,一时半会儿无忧,但他之后仍需做进一步的治疗。”
在海老名、一之濑和阿久津的通力合作下,佐那子、总司、天仓枭、二重姐妹,全都顺利逃出来了。
眼见跟自己熟识的人……尤其是佐那子和总司全都活着,青登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新御庭番的的其余番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来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三十多号人。
而刻下,活着逃出来的番士,仅剩10个出头……
他们中有一些人是战死的,有一些人是海老名他们来不及带走的……
海老名、一之濑和阿久津能以区区三人之力,在遍布敌人的茫茫大雾中带走以青登为首的十来号人,已属跟奇迹无啥差异的壮举——然而,这也是他们的极限了。
若是可以的话,他们也想将所有人都救出来,但是……他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八重朝身旁的一之濑投去好奇的眼神。
“为什么你们能够在那些烟中来去自如?你们的眼睛不怕那些烟吗?”
“我们提前吃了解药。”一之濑回答,“只要吃了解药,就能在短时间内免疫那些烟。”
“哦哦!原来如此!”
八重揉了揉后脑勺,“哈哈哈”地笑起来。
她大概是为了缓和当下弥漫在他们身周的沉重气氛,才故意笑得这么大声吧。
在一片死寂中,八重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反衬得氛围更显萎靡。
眼见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小丑一样,八重表情失落地收起笑声,垂下螓首。
此时此刻,从青登等人到大盐党的志士们,再到新御庭番的番士们……不论是谁,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或是面无表情,或是一脸沮丧。
或是耷拉着脑袋,或是垮着双肩。
没有人说话……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落,活脱脱一支战败之师。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他们败了。
复盘整场战斗——与其说他们是败在坐拥兵力优势的清水一族的雅库扎们的手里,倒不如说是败在罗刹的刀下。
在青登没能战胜罗刹时,他们的“败北”便已成定局。
连最强的青登都不是罗刹的对手,又有谁能打败这个怪物呢?
这个时候,阿久津倏地抬手指向东方,大喊道:
“喂!你们快看!”
众人循着阿久津所指的方向望去——东方的天际在微微泛红,并不时摇晃。
东方……这个方向,是他们刚才逃出来的方向,即幻附淀的制作工场所在……
红光摇曳,若隐若现的火苗……再笨的人也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霎时,青登等人那本就低迷的士气,更显萎靡。
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能够证明法诛党制销危险药物的铁证,却还是没能将其保住,以致功亏一篑……
“可恶……!”
八重低声叫骂,眼中噙满泪水。
纱重抿住红唇。
天仓枭蹙起眉头。
阿久津紧咬牙关。
一之濑面露苦涩。
海老名长叹了一口气。
佐那子沉下眼皮,默不作声。
青登想要攥紧拳头……可刻下的他,已经连攥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海老名先生……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海老名苦涩一笑。
“我们打算暂时蛰伏一段时间。”
“蛰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海老名叹了口气。
“一之濑和阿久津都受伤了,一个胸口受伤,一个肩膀中创,他们俩都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幻附淀的制作工场已毁,罗刹日后肯定会更加谨慎地隐藏跟幻附淀有关的一切情报吧。”
“这场抗争势必会演变成漫长的持久战……我们需要暂时停下脚步,重新拟定计划,从长计议。”
“很遗憾,我们得暂时分别一段时间了。”
说到这,海老名停了一停,换上挂着憾意的苦笑。
“仁王阁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继续跟您合作……”
青登轻轻颔首:
“没关系……我能理解……”
“仁王阁下,容我冒昧一问,您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老实话……我现在脑袋空空……没什么想法……唔咕……!”
低沉的呻吟声幽幽地从青登的鼻尖飘出。
他贴着身旁的土墙,缓缓地往地上滑去。
佐那子一个箭步踏出,扶住青登——她一直在关注青登的身体状态。
“橘君,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佐那子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紧张感。
“可恶……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啊……”
为了保持清醒,青登啃咬舌尖,然而根本无济于事,这点小小的疼痛,在那愈来愈强烈的晕眩感面前,犹如螳臂当车。
眼皮不受控制地一点点下沉。
小小的黑色花纹渐渐从眼角至中心,一点点地将视野覆盖。
“橘君?橘君?”
青登听见佐那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远方。
一瞬间,他看到了某个东西。
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鲜艳诱人的朱唇、若隐若现的纤细绒毛、闪烁着焦急眸光的眉目。
原来是佐那子的脸。
她捧住青登的脸,表情紧张地反复确认青登的神智状况。
——佐那子小姐……好像瘦了……
青登想到这里,意识就完全中断。
眼前一片黑,视野没映出任何东西……
……
……
江户,斗南町,清水邸——
罗刹在清水荣一的贴身相随下,大步流星地返回清水邸。
虽然没能干掉青登,令罗刹稍感遗憾,但就结果而言,今夜的作战毫无疑问是大获成功的。
不仅重创了青登一行人,而且还顺利地烧毁幻附淀的制作工场,抹消掉了“法诛党就是制销幻附淀的真凶”的证据。
罗刹不怕大盐党找他们的麻烦。
较之底蕴深厚的法诛党,发展时间较短的大盐党要弱小得多。
在罗刹眼里,大盐党的异端们根本不足为惧。
硬要说有什么事情能对幻附淀的制作和传播造成严重影响的……罗刹思来想去,唯有两件。
其一,江户幕府拿到法诛党制销幻附淀的铁证。
党争愈演愈重的幕府,都快演变成“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政治生态了。
只要是“南纪派”的主张,“一桥派”的人就盲目反对,反之亦然,只要是“一桥派”的主张,“南纪派”的人就盲目反对。
如此情况下,幕府要想上下一心地合力办事,完全是痴人说梦。
根据目前已知的种种情报和蛛丝马迹,外加上自己的分析,罗刹敢肯定:目前绝对已有幕府的高层人士注意到了幻附淀的存在及危害。
他甚至怀疑:青登之所以紧盯着幻附淀不放,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有幕府的高层人士给他下令。
青登是火付盗贼改的三番队队长,位高权重,能力过人,会被幕府的高层人士信任并委以重任,倒也正常。
如果仅仅只是幕府内部的极个别人员有心消灭幻附淀,根本无济于事——政敌们根本不管你的主张、政策有多么正确,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反对。
本应用来干正事的资源,就在这无穷无尽的内耗中消失一空。
要想打破这僵局,最好的手段无异于拿出能够压服所有政敌的行动理由。
正因如此,罗刹才会下令烧毁幻附淀的制作工场,把所有制作原料转移到他处。
只要别让江户幕府的官员们抓到把柄,罗刹就能继续有恃无恐。
至于有可能会对幻附淀的制作和销售造成极大影响的第二个原因……那便是那个该死的葫芦屋盯上他们了。
说实话,相比起被幕府盯上,罗刹更害怕被葫芦屋盯上。
江户幕府因被党争所苦,以及顾及社会观瞻而总是放不开手脚——葫芦屋就没这些毛病了。
葫芦屋乃高度集权的私人组织,权力皆集中在他们的领袖……即木下琳的手上。
人力、武器、钱财……葫芦屋及其附属组织的所有资源,木下琳皆可如臂使指地调用。
幕府要想对付法诛党,尚需合理的行动原因。
反观葫芦屋……
罗刹的旧有经验告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