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的时间长短来看……斋藤一毫无疑问是青登最早的同伴。
他们穿行在林海间。
自枝桠间隙倾泄而下的阳光呈现网状模样,在三人身上如同钟摆般快速晃动着。
南宫山很显眼,只要瞄着那山头前进即可,所以完全不必担心迷路。
他们不是来郊游踏青的,而是来探查敌情的,所以他们鲜少开口闲聊,全程紧闭嘴巴,保持沉默。
忽然间,总司面色微变,紧接着她忙不迭地抬起右臂,将小半张脸埋进臂弯——
“咳咳……咳咳……”
低沉的咳嗽声闷在其臂弯中。
青登见状,不由得轻蹙眉头:
“小司,你的咳嗽还没好吗?”
在他印象中,早从拍摄纪念相片的那时起……不,应该是更早些时候,总司就开始咳嗽了。
总司虽是体能过人的奇女子,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每逢季节变换,她就很容易受凉患病。
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好几天卧床不起。
因此,在发现总司咳嗽时,青登也没有多在意,只是叮嘱她好好休息,倘若实在难受就去看医生。
在多加叮嘱的同时,青登勒令新选组医疗方抓几副治咳嗽的药,同时委托厨房多煮一些对喉咙好的雪梨汤。
然而时下日本没有拿雪梨煲汤的惯例,所以厨师们都不知道青登所说的“雪梨汤”是什么玩意儿。
不得已之下,青登只能亲自上阵,久违地亲自下厨。
他前世出身自煲汤大省,几乎每顿饭都要煲汤来喝。
对他而言,煲个雪梨汤根本不在话下。
是时,在得知自己正喝的这碗怪汤——她从未喝过用水果煲成的汤——出自青登之手后,总司一度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不过……与此同时,这也引起了佐那子和阿舞的像是在申述不满的异样目光。
青登本以为在吃了药、喝了汤后,总司很快就会康复。
没成想……已经过去一段不短的时间了,总司的咳嗽却迟迟不见转好……
迎着青登投来的担忧目光,总司缓缓抬起小脸,“欸嘿嘿”地憨笑几声:
“这一回儿的咳嗽稍微有些顽固……不过不必担心!小病罢了,再过一阵子就能康复!”
“……等待会儿回营了,我让南条先生来给你看看病。”
南条先生——即新选组医疗方的医疗头,南条秋三郎。
身为青登斥重金挖来的名医,南条秋三郎的医术自然了得。
此次战役,为求全胜,青登几乎将他的全部家当都带来了——其中包括以南条秋三郎为首的医师团。
闻听青登要让新选组医疗方中医术最好的南条秋三郎来给她看病,总司顿时打了个激灵,急忙道:
“不、不必了!小病而已!何需劳烦南条先生!”
“不可讳疾忌医,哪怕是小病也不可轻视。小病拖久了说不定会恶化为大病。”
说到这儿,青登停了一停,随后郑重地补上一句:
“小司,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的话,不要强忍。”
闻听此言,总司眼中的眸光微微闪烁,颊间浮现若隐若现的彷徨神情。
紧接着,便见她抿紧嘴唇,咬了咬牙,换上只有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
“那怎么行呢……大家都在奋勇作战,我岂能卧在病榻上……”
……
……
总司的突然咳嗽仅仅只是本趟路程的小小插曲。
随后,一行三人不再多言,沉默着徐徐前行。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巍峨的南宫山已近在他们眼前。
比起天满山来,南宫山的占地面积可谓巨大!
说得不客气一点,天满山与其说是山,更像是丘。
相较而言,南宫山才是货真价实的山!
青登早就将关原的地图装进自己脑中。
他看了看左右,确认他们现在位于南宫山西麓的桃配山。
桃配山——二百八十年前,德川家康的本阵所在地。
看着脚下这片古战场,青登不禁心生感慨。
时隔近三百年,这片土地重新迎来决定历史的大决战!
在简单地感慨一番后,他压下心中的杂念,重新集中精力,扬起视线,望向对面的巍峨高山。
他从怀中掏出望远镜,开始观察南宫山中的具体场景,一幕幕景象清晰地映入镜片。
只见山中有无数军士挥舞锄头、铲子等各式工具。
他们或是兢兢业业地挖掘战壕;或是一丝不苟地砍伐树木,制作栅栏、塔楼等防御工事。
青登只消一眼就看出:这些防御工事的修筑方式、布局位置,全都非常专业!
那些交错纵横的战壕与层层迭迭的栅栏,能够有效遏阻对手的进攻。
那些犬牙交错的堡垒、射击点,能够组成严密的交叉火力,给攻山者以迎头痛击。
青登越是细看,越是不由自主地沉下脸庞,面露凝重之色。
就在这时,其身旁不远处的树丛中倏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三名身穿轻装的长州军士拨开树丛,走了出来,直接迎面撞见青登等人。
看着青登一行人,这仨人脸上轰然变色,尖着嗓子质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大概是长州军的巡逻兵吧。
为了隐藏行迹,青登等人并未穿着标志性的浅葱色羽织,而是身穿不起眼的便服。
出于此故,一时之间,这三位巡逻兵并未察觉青登等人的身份。
不过,他们已经本能地感受到来者不善,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的佩刀,并且准备出声预警。
平心而论,他们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了。
可惜的是……他们碰上的对手是新选组一番队队长与三番队队长!
明明没有事先约定,但总司和斋藤一不约而同地飞马疾驰!
二人双双驱马扑击的同时,顺势拔出各自腰间的佩刀。
两把打刀在半空中画出闪耀的光芒。
斋藤一斩了一个。
总司斩了另外两个。
这三位巡逻兵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当场毙命。
还未来得及放松,另一处方向传来更多、更密集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并传来的还有一道道对话声:
“怎么了?”
“那边似乎有奇怪的声音!”
“走!去看看!”
看样子,应该是长州军的巡逻兵。
青登看也不看即将杀来的敌兵,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来了多少人?”
总司不咸不淡地回答:
“5个……不,6个人。”
青登的平静口吻不变,接着问道:
“没问题吧?”
平日里寡言少语,鲜少在人前流露表情的斋藤一,这时难得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
“不劳您费心。”
听见肯定的答复,青登不再多问,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眼前的敌阵。
总司和斋藤一将缰绳交至左手,以右手单手持刀,脚跟轻磕马腹,缓缓走向敌兵们的所在之处……
不消片刻,一捧接一捧鲜血如温泉般在青登背后喷涌。
血流满地,却连一滴都没沾到青登。
青登屹立在血雨之中,全神贯注地观察敌阵,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丝毫不为其所动。
……
……
是夜——
在天空微微擦黑的时候,青登毫发无损地安全归营——这让山南敬助长舒了一口气。
青登刚一回营,就收到一则惊人的消息——江户使者来访!
自打知悉浓尾有变、关东告急后,青登就时刻关注着江户的消息,担心天璋院母子的安危。
在这个信息传递全靠人的两条腿和马的四只蹄的时代,青登只能耐心等待之外,别无他法。
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江户使者,他连身衣服都来不及换就立即传唤对方,迫不及待地追询江户的现状。
这不问便罢,一问其表情立即被强烈的震惊所支配。
“什么?!家茂他……大树公和天璋院殿下并未离开江户城?!”
因为太过惊讶,所以他不受控制地站起身,直接震飞其屁股下方的马扎。
使者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正色道:
“是、是的!大树公和天璋院殿下对外宣称‘誓与江户共存亡’!不论群臣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愿离开!”
……
……
数日前——
江户,江户城——
就在名古屋城失陷的两日后,“长州军跨海奇袭浓尾”的消息传至江户城。
没过多久,江户城的君臣们就得知长州军舍弃名古屋城,点起全部兵马,向东而来!
为了避免恐慌,江户城进行了最严格的消息封锁,严禁相关消息走漏民间。
任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用不了几日,全江户的士民都会知道长州军不日就会兵临江户城下。
趁着局势尚未失控,德川家茂召集群臣,共商对策。
江户城,大广间——
德川家茂面沉似水地端坐在主座上。
由老中牧野忠恭领衔的诸臣坐在其下方。
会议刚一开始,现场就如菜市场般闹哄哄的。
“这、这可怎么办啊?!”
“只能展开动员了!即刻动员旗本八万骑!”
“旗本八万骑?事到如今,你讲什么梦话呢?旗本八万骑还剩多少战力,你心里没数吗?”
“既然如此,那就逃跑……啊、不,撤退吧!先撤至奥羽,之后再从长计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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