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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第一页 妒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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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父亲病逝,她母亲才带着她回来老家生活,也为履行当年的婚约。

那天,当宋逸兴高采烈地牵着阿芷来到春炉面前时,她正在家里帮他们父子制作陶胚,一抬头便看见个仙女儿似的人物,娇-羞-柔弱地偎在她哥哥身旁。

阿芷很好,模样好,脾性好,对宋逸好,对老宋头好,对春炉也很好,他们说不出她半点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宋逸再也不愁没有新衣新鞋穿,阿芷的针线活无人能及。

真是老天开了眼,贤人配贤妻。老宋头已为他们选好了日子,今年年底,宋逸便娶阿芷过门。

自阿芷出现后,夏天的院子里,便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阿芷一点点品尝宋逸为她沏的茶,不但会喝,还能讲出这是什么茶,什么来历。茶香缭绕中,夫唱妇随,志同道合。

这种时候,春炉总是打着哈欠,放下一口气喝光的茶杯,对他们说自己困了,先去睡了。

走到家门口,她又总是忍不住回头,看月下相依的两人,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说不出的滋味。

她的针线活永远不会超过阿芷姐姐,她的舌-头也不可能超过她,任何茶水到了她的嘴里,都是一个味道,因为——她没有味觉,什么东西到了口里,都如同嚼蜡。

她不是人,是妖,一个连血肉之躯都没有的妖。没有味觉,没有痛觉,连冷暖都无法感知。

随着年底的临近,她越来越频繁地听到宋逸与阿芷关于未来的描画,要怎样装饰新房,怎样将工坊的规模扩大,以及要生多少个可爱的孩子。        春炉突然意识到,哥哥就快有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家了,夫妻和谐,子女绕膝。可这个家,与她无关吧。她不在他们的未来里。他们时不时露出的幸福笑脸,成了春炉心中最大的恐惧,与妒忌——很久之后她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妒忌。

她讨厌这种感觉,哥哥说过不会不要她的,是他将自己从万劫不复的毁灭中拉回来。就算有了阿芷姐姐,他们还是会像从前那样对自己好的,一定的。

只有这样一遍又一遍地让自己相信,她才能勉强睡着。

春炉默默收拾起碗筷,提着篮子往家里去。

翌日中午,宋逸才带着阿芷回来。还没进门,春炉已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铃铛声,心下一沉。

一身新衣的阿芷光彩照人地进来,雪白的手腕上,系着一个再眼熟不过的金铃铛。

宋逸不是有钱人,但愿意为最爱的人倾其所有。

“春炉,阿芷姐姐的金铃铛跟你那个是一对呢。我前些时候托人自咸阳城又带了个回来。”宋逸笑道,“以后两个铃铛一起响,咱家就更热闹了。”

阿芷掩口一笑,嗔怪道:“都说不必花这冤枉钱了,你看你哥哥就是这样,看到什么都给我买来。这衣裳也是,那么贵。”

“嘻嘻,你是我未来嫂嫂,他为你花钱天经地义嘛,我还嫌他花得不够多呢。”春炉笑眯眯地对着宋逸,“对吧,哥哥。”

“可见将来不能让你跟着我们,这张利嘴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宋逸刮了刮她的鼻子。

春炉朝他吐了吐舌-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反手关上门,笑容顿失。想起前几日,她无意中看见宋逸将一个做成小猪形状的陶罐交给阿芷,说什么以后但凡赚了钱,都会放进去的。阿芷笑着接过陶罐,点头说好,又说什么她自己也要努力赚钱,早日将这小猪喂得饱饱。

难怪哥哥最近变得更节俭,上次自己很想买一张新椅子,换掉院子里那把旧的,他都不肯,说旧的还能用,钱不能乱花,可他对阿芷又是另一个样子。这钱罐里,装的都是他们今后的小日子吧。就快有妻子的男人,难免要为自己的家打算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春炉默默摘下腕上的金铃铛,收到了衣箱的最低层,她不想再戴了,两个铃铛一起响,未免太吵。

8

今天,是村里的河灯节。宋逸一早便带着阿芷往妒津去了,本要带上春炉一道,却被她找个理由推脱掉了。

天空繁星明月,地上流水浮灯,妒津两岸都站满了欢喜的男女老少,将一盏盏写满了愿望的灯送到河中。

春炉独自坐在那座小小的石舍前,石舍里,安放的是石尤奶奶的塑像。

妒津之畔的灯火与笑声,在不远处飘荡,春炉往后缩了缩身-子,很怕沾染到它们似的。

油灯里豆大的火苗映照着石舍前供奉的瓜果,她随手拿了一个果子,塞-到嘴里慢慢嚼。

她很想尝尝酸甜苦辣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想过生儿育女,可是,拨开她的皮肉,下面不过是一堆黏土。

她只是个被抛弃的陶俑,残次品。

按规矩,这样的东西都会被直接砸碎扔掉了事。

她不知是谁把自己创造出来,只记得一个年轻好看的男人,阻止了那把砸向自己的大锤。

他看着自己,说,挺好的一个女娃俑,砸碎可惜了。

可是,残次品是没人要的。他将自己带到了妒津附近的石舍前,跟石尤奶奶的贡品放在了一起,说是让她们做个伴也好。

于是,她与那坏脾气的老太婆成了邻居。

传说中的石尤奶奶,确实就住在她的塑像里,矮的像个树桩,脸上的皱纹已能夹死苍蝇。她每天不厌其烦地向自己讲述夫君的不是,诅咒并妒忌着那些将她夫君的心勾走的美丽女-人。

她不止一次看到这个老太婆将那些渡河的美貌女-子扔进河里,然后痛快大笑的样子。

几年过去,有一天,老太婆突然对她说:“娃娃,我的劫大概要到了,你在我身边陪我这么久,有什么想要的,老婆子都可以送你,包括我的法力。”

她才不想要那样的法力,把人扔下河有什么好玩的。

可是,她想起那个人的脸,要是能跟他在一起,肯定比跟这老太婆有趣。

“你能将我变成人么?”她问。

老太婆踌躇片刻,说:“老太婆能助你成人形,但不过空有皮相,你的身-子依然是黏土。不过,你若肯苦心修炼,或许能有修成人身的一天。”

于是,她如愿成了五岁幼童的模样。

在她被宋逸收留的当夜,天降巨雷,石尤塑像被劈成两半。

从此,她再未见过老太婆。如今的石尤像,是后来重塑的,纯粹石像而已。

今夜,他突然有些明白老太婆为何会那么愤怒了。

夜风习习,凉意顿生,她抱-住两臂,蜷缩得更紧,却又不想回家。

“小姑娘,你若带我走,所有的烦恼便没有了。”

细细的女-人声音从石舍后头传来。春炉吓了一跳,慢慢走过去一看,哪里有人,草堆上,只见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青光,明明灭灭。

“你在说话?”春炉不敢靠近。

“你很羡慕阿芷,有憎恨她吧。”青光幽幽说道,“她不过是因为有血肉之躯,便夺走了属于你的一切。”

春炉愣住了。

“宋逸有了阿芷,你便没有立足之地。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家与孩子,便连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青光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你带我走,那么一切都会不同。我能让你不想失去的东西,永远留在你身边。”

“你是什么?”

“最了解你的伙伴而已。”

春炉咬着嘴唇,朝青光走去:“你真的能……不让他扔掉我?”

“能。只要你伸出手,打开门,让我进去。”

春炉的眼睛,被那团青光照出奇异的颜色,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将它捧在了手里。

天地失色,光影缭乱中,她见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自虚空中走出,一直走到自己面前,敲门般敲了敲她的额头,问:“我可以进来么?”

她怔怔地点头。

一阵寒意,刺透全身,右眼突然陷入了黑暗,伴着剧痛,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冷与痛。

春炉捂住右眼,倒在地上。

9

宋家的春炉姑娘一夜之间长了个红色的胎记,形状就像只遮住右眼的手。

宋逸生怕她是染了什么怪病,找了大夫来瞧,又说并没有病。

面对容貌上的变化,春炉倒不以为然,只像以往那样对宋逸玩笑道:“这下子,给我找婆家只怕更难了。”

宋逸哭笑不得,只说以后有机会,带她去咸阳寻访名医,一定要替她医治。

可春炉还是那个春炉,爱笑嘴又乖,一个胎记而已,并不损失她在村里的好人缘。

陶俑选拔之日就在三天之后。

宋逸的作品与舒单的作品,已在送往县衙的途中,两村人马,各自看护着用木箱封存的陶俑,只等三日之后一见分晓。

舒单领了众多工匠随行,宋逸却只带了两个兄弟,加上女扮男装,吵着要与他一同去看热闹的春炉。

是夜,两队人马都在一处山坳里停车过夜。

那舒单不知哪里来了良心,主动过来与宋逸敬酒,还将带来的肉食分给春炉他们。他还拉住宋逸说,自己还是打心里感激他的教授之恩,那些说他对宋逸不敬的事,不过是谣传,希望宋逸不要放在心上,此去选拔,不论谁赢,都不伤和气。

宋逸这种性子的人,哪愿意将人往坏里想,一碗酒一饮而尽,还将舒单真心称赞一番。

那肉食也真是美味,行路疲累的他们自是吃个精光。

可惜人心真是难测,酒肉美食,啻毒酒匕首。心胸狭隘的舒单哪是真心求和,不过大手一挥,将被迷晕的宋逸等人弄到一旁,一众人将木箱打开,取出那尊栩栩如生、技艺精妙的人俑来。

见了宋逸的作品,舒单愕然之下,更是庆幸自己有此一招,不然以他的手艺,何来胜算。

他拿出斧凿,将这人俑毁得千疮百孔。

做完一切,又将人俑原封不动放回木箱,一众人回到原处,假装酒醉昏睡。

时至凌晨,称心如意、睡得正酣的舒单突被人唤醒,睁眼一看,惊见自己已身在一处不知名的窑炉前。面前,站着那个跟在宋逸背后的、面有胎记的小子。

“你是何人?为何抓我来此!”舒单怒斥,想站起身,却丝毫不得动弹,整个人像个泥塑一般,被一股力量笔直扶起来,立到那小子面前。

“我哥哥已是最好的工匠。但也许有一天,你会走到他前头。”春炉缓缓道,低头摆弄一团在手中的黏土,“我不希望有这一天。”

话音刚落,黏土已落到他脸上,一块接一块,逐一封住了眼耳鼻口。

炉窑里,燃起熊熊的火,将春炉的脸蛋映得通红,那块胎记,越发像一只殷红的手,存心要挡住什么……

10

宋逸不负众望,赢了。评审官正式发出公文,邀请宋逸于下月初以御用工匠之身份,入咸阳城。

宋逸做的人俑,高大健硕,面容更是栩栩如生,刻画入微,其神韵气度实在令人拍案叫绝。将舒单的作品与之相比,实在是泥涂无光。

不过奇怪的是,如此重要的比选之日,那舒单却不见了踪影。那日在山坳过夜之后,便没人再见过他,是他的手下将人俑送来参选,不知情的,还当是他技不如人,临阵脱逃。

总之,没人关心夹着尾巴逃走的失败者,大家只关心给石尤村带来荣光的宋逸,他归来的那天,整个村都高兴得像过节一样。

只有阿芷看出宋逸别有心事。

这天晚上,宋逸看着那尊为他带来荣誉的人俑,说:“总觉得这座人俑,与之前有所不同。”

阿芷笑道:“莫非人俑自己变个模样不成?”

“只怕是我劳累过度,看岔眼了吧。”宋逸也笑了,揽住阿芷的肩膀道,“我下月便要去咸阳,这一去不知几时还乡,不如我们三日后成亲,你随我一道去咸阳吧!”

“你爹与春炉呢?”阿芷问道。

“我爹身-子不好,春炉年纪又小,此去咸阳,不知会遇到多少艰难困苦,还是让他们留在村里妥当。”宋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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