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票答谢番外·拂衣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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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神最紧要的关头,赵拂衣陷入心魔幻境。
“赵秀,上前测灵根。”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赵拂衣用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 发现她站在天衍宗山门前。
一道金光从人群中冲天而起,灿如朝阳金辉,让所有人惊叹。
“金属性单灵根,根植……九!”
“距离金灵体只差一点点了。”
漫天金光经久不散,赵拂衣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沐浴在金光下小小的姑娘。
身型消瘦,小脸冷硬,仿佛天生傲骨,小小年纪便不苟言笑。
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来叫赵秀,只是赵家村一个来历不明的弃婴,被后山道观里练气四层的老道长收养。
多年研阵,赵秀初时并不知她将世间阵道修士甩开多远,当她习以为常的‘小阵’引得众人赞叹惊讶时,赵秀平静之心,再起波澜。
赵拂衣忍不住开口,打断赵秀的兴致。
“若是碌碌无名,长生又有何趣?”
“大概……是心魔吧。”
自己放过自己,自己才能放过自己。
赵秀甩袖出门,赵拂衣才慢吞吞的吐出后半句。
旁人不是她,而她,也有疲惫之时。
“我没错!你这个心魔,给我滚开!”
时间被定格在一片黑暗的空间中,赵秀面对着跟她一模一样的赵拂衣。
赵拂衣愣住, 没想到赵秀能看到她,刚才她直接从别人身上穿过,是幻影一般的存在,无人察觉。
赵秀泪眼朦胧咬住嘴唇,握紧拳头浑身僵硬。
“我想做,像天星北斗一样,无论时移世易,都能为愿意抬头争命之人指引方向的人。”
因为,她是赵秀!
她,很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沉醉其中。
她从来都是一人,一人苦一人吃,一人甜一人品。
彼时,赵秀十六岁。
结丹之后的赵秀像变了一个人,沉静冷漠,醉心阵道不问世事,将自己完全封闭在阵道的世界中。
冷漠,专注,目标明确又心无旁骛。
赵秀沉着脸,径直撞散赵拂衣身体,抱着阵盘离开。
她的名字还在首位,可所有人就好像看不见一样。
自她记事起,村中小民说她野种,她向来不屑一顾。
这几年,赵秀一直知道赵拂衣的存在,却是第一次主动跟赵拂衣说话。
赵拂衣认真看着赵秀。
“什么时候五灵根也成了值得炫耀的事情?”
三十五岁,赵秀结丹,丹成一品,取道号为拂衣。
道观后山,十二岁的赵秀跪在无名墓碑前,没有哭,没有闹,安安静静,无悲无喜。
冥海之上,赵秀屡获奇功,凡事冲杀在最前方。
“是有点不可思议,走走走,找他请教请教去。”
再后来,全宗小比上被打碎一切骄傲时,赵秀恍然大悟。
“你以后想做什么样的人?”
赵秀一路走来未曾拜过师父,就算是对待她像师父一样的宗主,她也很少亲近。
赵秀以为,她会又一次万众瞩目,可全宗通告之后,所有人的反应……
赵拂衣跟着赵秀, 看她淡定的应对登仙阶上的幻象。
赵秀在看到陆南枝的第一眼,就觉得像幼年的自己。
行至半途,六岁的赵秀突然转身, 看着赵拂衣,凶巴巴的质问。
不到两百岁,赵秀成功结婴,成为天罡峰首座。
心魔,也能化作驱使自己前进的力量,人,不都是从错误中成长的吗?
所以她对待李慎之和慕无霜的要求极高,甚至比她当年还要高。
一夜入道, 踏入练气一层。
后来这句话,成了赵秀最常听到的话,也成了她打不破的枷锁。
只可惜,赵秀终究只有一人,而鬼潮源源不绝,灭之不尽。
在阵道的不断提升中,获得喜悦和满足。
那么小,又那么高。
赵秀笑,“那要先做成一方泰斗,才有资格!”
赵秀始终认为,是她不够强,否则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拂衣拂衣,以此自欺。
她不知道怎么当师父,只能一方面倾尽全力的教导,一方面让自己身上的遗憾不要在两个弟子身上发生,比如鬼潮那次。
“赵秀,你可曾看到她?”
“心魔,休乱我心!”
她独自一人留下,即便所有人都走,她也要坚守问天岛。
那之后,赵秀之名,一直是阵院同阶首位。
“赵秀啊?那不奇怪,她要不能打破纪录那才奇怪!”
“别在意他人目光,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说了算,其实……”
赵秀刚刚踏入练气后期那天,抚养她的老道长寿终正寝。
赵秀只能优秀,只能站在巅峰,只能不断去打破纪录,只能做个‘乖孩子’。
赵拂衣在旁看着,两个弟子吃尽苦头仍甘之如饴,拼尽全力也难让她开怀的样子,心中苦涩。
道长年事已高,便在她六岁时将她带到天衍宗山门前,测出了惊人的单灵根。
“不试试,怎知无用?我赵秀向来道心如磐石,心魔休想蛊惑我!”
每月阵院考核放榜,赵秀总喜欢站在廊下,听同门师兄师姐们的赞叹声。
赵拂衣却发现,她原来就是那种心里越想要什么,嘴上越会说不在乎的人。
“你就是我啊,尽管失败,尽管不完美,你仍是我不可或缺,又极其真实的一部分,没有人能十全十美,是人都会犯错,只要改了便好。”
冥海鬼潮,赵秀被太上长老赶出宗门,远赴问天岛主持盟军一切法阵统筹。
“怎么又是赵秀,她也太厉害了吧!”
“阵道考核全满分,让人怎么活?”
未曾拜师,而是向宗主求了入了万法堂学习的机会。
赵秀握拳,“优秀也是错吗?!”
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沾身。
赵拂衣点头,抬手将赵秀鬓角乱发拢到耳后。
“心魔,我该怎么办?”
少年当有凌云志,万里长空竞风流。
十年筑基功成,道台一品。
凡人之声,蝼蚁之鸣尔。
阴风涧中,被赵秀忽视的人,这一次才被赵拂衣看到。
赵拂衣沉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秀失败,甚至搭上黎九川的前程。
时间开始变得很快,赵拂衣始终跟着赵秀, 看她拜入内门。
她看得出,那些笑和敬,皆不入心,流于表面。
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师父。
赵拂衣为赵秀撑一把伞,伞却如她一样,只是幻影,无法替赵秀挡住风雨。
赵拂衣长叹一口气,此时风和日丽,殊不知这雨说来就来,就像那梅雨季节,淅淅沥沥,总不见晴。
赵拂衣默默看着鹤立鸡群的赵秀,光芒逼人到……连朋友也没有。
“秀儿,别浪费你的资质和天赋,别被不相干的事拖累,心无旁骛,一心苦修,才能得证长生。”
赵秀站在雨中,被雨水打湿,浑身上下又冷又沉。
赵秀的眼,向天而望,只有鸿鹄仙鹤可与她并肩。
登仙阶开,领到木牌的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冲上台阶, 唯有赵秀走在最后,一副幼年老成的样子。
终究,盟军还是败了,面对即将到来的汹涌鬼潮,盟军欲退。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人满则损。”
只是,当她听到有个五灵根的黎九川十年筑基,只比她落后几月时,难免错愕。
赵秀的眼,还是看不到低处的尘埃,只看到站在那一辈顶峰处的陆南枝。
赵拂衣望着赵秀,看时光在她身上倒回,一路回到赵秀幼年时的样子。
赵秀在万法堂的荣光,只延续了一年,并非她跌出首位,反而是因为她从未落后过。
后来,赵秀又收下唐未眠,还有何忘尘,实际上她那时最想要的一个弟子,是陆南枝。
练气中期就精通符术, 当众击败练气后期老弟子。
赵拂衣站在台阶上,看小小的赵秀一阶一阶,一阶一阶……直上九十九阶青云梯。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自己害了别人,她拼尽全力弥补,仍不能抚慰己心。
“唉……”
外出任务,遭遇生死危机,所有人都能逃,唯她不能,因为她是赵秀。
赵秀怒而急走,回去便吞了筑基丹。
“心魔,你是长生不死的吗?”
只是眼神越发深邃,黑夜也遮不住她眼底的光。
“我才是心魔对吗?”
就连结丹的时间,都被人‘安排’好,必定要在三十五岁之前,只因她是赵秀。
“你知道的,留下无用。”
海风咸湿,赵拂衣轻声对赵秀道。
但是两个弟子对她,敬畏与仰慕大过天。
“这个月魏崇那小子居然拿了阵院第二,他上个月还倒数呢。”
赵秀是有些偏执的,喜欢尽善尽美,李慎之和慕无霜并不符合她的预想中徒弟的样子。
赵拂衣望着墓碑,没有说话。
“我想跟你讲和。”
“谁?”
赵秀在提醒自己,心静如水,不染喧嚣,功名利禄,过眼云霄。
老道士说,她不是凡人。
赵秀天生亲缘淡薄,心比天高。
赵秀握着小拳头抹掉眼泪,望着赵拂衣问。
又见黎九川得宗主夸赞,全宗热议,心中酸涩。
这一走,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次换赵秀愣住,“我还未入道,怎会有心魔?”
只因她自幼便见过仙家手段,道门神通,明白他们大多数只是凡人。
那一年没有别人资质比她更高,她一入宗,便是万众瞩目。
一路走来,对她最为容忍支持的,只有宗主和太上长老两姐妹。
小小的赵秀眼含不甘和倔强,“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杀我吗?”
“所以,我想跟你讲和,接受固执又不完美的你,我……可以抱抱你吗?”
原来那时,江月白看她的眼神,一如她的弟子们,饱含着仰慕。
那日的赵秀,在山呼海啸中意气风发,闪闪耀目。
行事冲动,却有一腔勇往直前的决绝,幸得天道眷顾。
赵秀不甘,不服,不愿!
赵拂衣眼底同样雾气氤氲,张开怀抱将赵秀,将那个不懂事不完美的自己拥入怀中,与自己和解。
从赵家村回到天衍宗,赵秀拒绝天剑峰的橄榄枝,转投天罡峰习阵。
从阴风涧出来时,赵拂衣问赵秀。
赵秀偷偷哭过,她觉得很累,她突然开始想念赵家村的道观。
她孤高冷傲,不善交友,从来如此。
三宗大比,遭遇各派对手,所有人都能输,唯她不能,因为她是赵秀。
赵秀修炼越发用功,就算是闭门造车,她也能造出名车。
“你是谁?为何一直跟着我?”
赵拂衣也笑,“会的。”
赵秀面色沉郁,不断挥袖将笨重的阵旗插在岛上各处,专注又固执。
甚至,都未曾低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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