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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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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温凝没有心思琢磨裴宥那细微的变化,甚至在他面前演戏的心情都没有,手腕恢复知觉,她就匆忙往茶馆跑去。

虽然知道有两个哥哥在,温庭春应该不会有事,但她还是担忧。上辈子这个时候他们并未出来听戏,也未听说茶馆失火。

或者是当时她沉浸在要嫁给沈晋的喜悦中,有茶馆走水的消息也只是从她耳边匆匆划过,没留下什么印记。

好在她回去的时候,父子三人都在茶馆门口,温阑和温祁正打算进去寻她。

“爹爹!大哥,二哥哥!”温凝忙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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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第二日便是除夕夜,菱兰在府中准备年夜饭,并未跟着出去,见到面上沾着黑灰,衣裳也有些烧坏的老爷和二位公子,惊惧地瞪大眼。

待到与温凝一道回房,担忧地上下盘看温凝:“姑娘,你虽然看起来好好的,有没有哪里伤到?”

温凝又把刚刚马车上对温庭春和温阑温祁的说辞对菱兰说了一遍。

只道是裴世子身边的随从武艺高强,直接带他们从二楼跃到后院,所以并未沾到火星。

菱兰自然又问了问如何会碰到世子,温凝也不嫌夜深,将茶馆里的事与菱兰都说了一遍,又与菱兰一起骂了一遍那拿她和裴宥的事编排成戏的人。

“大哥,是弟弟受人蛊惑,一时糊涂!大哥,你就原谅弟弟这一回罢!”裴绍也顾不得脸面不脸面了,他从小锦衣玉食,离了这国公府,还能怎么活?
他那个爹爹,与他娘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与他做了十几年的父子,今日竟然不置一词!他只能来求裴宥了。

待裴宥离开,崔嬷嬷给长公主捏肩膀的时候,试探着道:“公主,老奴看老爷今日都未用晚膳,老奴准备一盅汤送去书房?”

裴宥黑色的眸子微微一滞,却不说什么,只答了声“是”。

且这戏居然已经在京中演了半月之久,她手下那些人都是瞎的还是聋的?竟无一人发现!还是她久未出世,他们都当她的刀子老了钝了,不中用了?
“儿子回国公府后,未再与她有过牵扯。”到底在国公府待了大半年,裴宥与她熟络了一些,替她倒了杯烫好的酒,“母亲若生气,倒是如了他人的意。”

“公子。”一声低唤打断裴宥的思路。

温庭春见她不似在撒谎,叹口气:“既是如此,便再好不过。今年是你娘仙逝十五周年,明日,你便去慈恩寺住些时日,替她祈福罢。”

祈福不过是借口,明日初一,家中会有不少访客,这戏在京城唱了大半月,温庭春不想温凝被来人指指点点。

但其实她余怒未消,想到那戏里竟将他堂堂国公府世子编排成什么“又又姑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长公主三言两语,逐裴绍及其生母柯氏出府,只余一个七岁的裴泠,念其年幼,留在国公府。

说完顾飞立刻磕了一个头:“世子,顾飞是世子的属下,世子说顾飞看到了什么,顾飞便看到了什么!”

容华长公主生自皇家,年轻时甚至曾在嘉和帝身边辅政,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仪唬得在场全部立时跪下,大气不敢出。

裴宥抬眸看他:“匕首赏你了。”

“回去包扎伤口罢。”裴宥淡淡道。

更何况,那柯氏也是当年公主非要给驸马纳的,现下世子回来了,柯氏也要走了,何必还……

“属下……”顾飞从来知道这位世子爷并不是表面看来那样温煦儒雅,但骤然暴露在他森然的凝视下,还是让他倍感压迫,直接双腿跪地,磕头郑重道,“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裴宥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她其实已经露出什么破绽,他也在跟她演戏吧?

长公主闭着眼,由着她给她捶肩捏背,并不答话。

裴绍跪在回清辉堂的必经之路,一见他就哭丧着脸求道:“大哥!大哥!我错了!我鬼迷心窍了!你行行好,看在我小你几岁的份儿上,饶我这一回罢!我再也不敢了大哥!”

裴宥一手随意的放在桌案上,手里把弄着一把匕首,银制的刀鞘,上头是繁复却精致的花纹,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明日。”裴宥突然道,“你与顾飞一道,将今日那茶馆的戏班子带到国公府来。”

裴绍愣得疼都忘了喊,回过神时看着他的背影大嚷:“裴宥!你就是个无心无情的疯子!”

裴宥不说话,顾飞也不敢贸然出声,只觉他今日怕是闯了大祸。

这夜过得颇有些惊心动魄,回来之后又与菱兰说了那么久的话,温凝该是又累又困才是。可她闭上眼,又是裴宥扣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顾飞的模样。

裴绍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竟然直接闹到了长公主面前!他这个大哥一脸书生气,他以为他就是嘴皮子厉害,吃了鳖顶多找他理论几句,不想他竟不顾自己的脸面,将戏台子搬到国公府来了!

温祁拿起酒杯,挑眉道:“爹,这事恐怕是妹妹被有心人利用了。高门大户里人多事杂,且世子为官半年,听闻手腕强硬,想必难免得罪些人,用妹妹污他名声,给他添堵罢了。”

额头的汗止住了,背后的汗冷涔涔地贴在脊背上。顾飞盯着那把精致的匕首,咬牙。

裴宥却只是看着他,任他磕头也不言语。

犹如一盆凉水从上至下,顾飞整颗心如坠冰窟。

裴宥的五指收紧,问:“他人何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宫落水是第一次,今夜是第二次。

裴宥脚步停着,垂眸看这个跪在地上的弟弟,夜色太浓,看不清眸底的颜色。

哪怕近些年裴国公只去柯氏房中,但她到底只是一个妾,主母发话,而一旁的裴国公并未反对,事情也就这么定了。

裴宥收起杂念:“如何?”

良久,哐当一声,一把匕首落在他跟前。

徒白垂眸领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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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那出戏,竟然已经唱了有近半个月。几乎是新年夜宴之后没两日,外头就已经开始演上了!

“母亲息怒。”裴宥将倒好的酒递给长公主。

他眼神落在上头的一朵莲花上,声音辨不出喜怒:“我问,从我离开厢房到离开茶馆,你都看到什么了?”

虽然一大早温庭春谴人去打发那戏班子时,那群人已经不见踪影,可都演了半个月,还是年节前最热闹的半个月,恐怕大半个京城人都看过了。

徒白拱手道:“赵惜芷身边的李嬷嬷,有个侄儿名李谙,任职于府兵卫,半年前的确曾经拿着那匹天青色的流光锦去成衣铺做了一身衣裳,且事发当日,他并未当值。”

一出手就直接赶他母子二人走。

顾飞?

只是这样的恶名,她不会让世子担着。

顾飞收起匕首,重重磕了个头,起身离开。

待到躺下时,已经子时了。

灯烛“噼啪”一声,裴宥眼眸渐沉,缓缓问道:“今夜你都看到什么了?”

“公子,查到了!”刚刚在茶馆,徒白听到赵惜芷说布匹给了身边的嬷嬷,便马上出去,连夜彻查,赶回来还有些微喘气。

但裴宥不再有别的话语,沉默地睨着他。顾飞纠结一番,选择实话实说:“世子,茶馆走水之后,您就带着温姑娘离开厢房,但楼道拥挤,且一楼大面积着火,二楼也有些厢房已经燃着,您可能觉得从楼道下去不安全,便带着温姑娘沿着长廊走到茶馆后院那一块。”

他抬脚,从他身前经过。走过去时,鞋底落在他的手指上,毫不留情的碾过去。

而此时应该回到清辉堂的裴宥,正被人拦在路上。

温凝却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忙道:“爹爹,阿凝没有!阿凝半年前便对他歇了心思,这次夜宴落水确实是意外,那戏台上的,也尽是胡诌……爹爹,你可问问大哥二哥,阿凝这许久都不曾再与那裴世子有过一丝一毫的关联。”

徒白翻窗而入。

裴宥这么一追问,倒让他迷糊了。

温庭春这个语气,这个表情,她太熟悉了。她自小得宠,幼时的性子又有些无法无天,看上个什么经常无理取闹,非要不可。

“恕之,你与那温家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母子二人用膳,崔嬷嬷备的小火锅,整个屋子里暖意融融,显得长公主这句问话也并不冷硬。

仿佛一瞬被人夺了心智。

“慢着。”裴宥突然开口。

只要她点头,再贵重,再荒唐,他也让她达成所愿。

温阑跟着点头:“爹,夜宴那晚我瞧着了,阿凝一直与段家的二姑娘相谈甚欢,不是那戏文中的巴巴跟着裴世子。”

今年世子回来了,长公主与裴国公早早满面容光,下人们也各个红光满面,只想着晚上可能拿到的大笔赏赐,就干劲十足。

“属下担心您带着温姑娘从二楼下到一楼会有危险,提议我带伱们离开,但是……”顾飞深吸一口,“但您拒绝了。自行带着温姑娘跳到后院,之后带她离开茶馆。”

一直在身后的崔嬷嬷知道长公主这是要让世子出去,她好振振家风,顺道让这京城的百姓知道,国公府还是国公府,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编排、看热闹的。

若说皇宫那次他莫名其妙地放弃赵惜芷,转而去救温凝只是偶然,那这次呢?这次同样,从听到茶馆失火,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扣着温凝的手站在长安街上。

他居然护小鸡似的不让顾飞靠近她?
还有在长安街的小巷口,月光下那一闪而过的迷茫,回过神后骤然放开她的手。

到了裴宥欲离开的时候,才又道:“每年新年我都会去慈恩寺念经祈福,今年日头冷,我便留在国公府,你代我去罢。”

裴绍抬头,就看入他的双眼,黑眸浅浅,与平日的模样并没什么两样,只里面凉薄寡淡,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物一般。

这话可说得情真意切,她费尽心思,可别在温庭春这里栽了跟头!

裴绍的眼泪和哭嚎都止住了,裴宥的眼底却在此时露出一份极淡的,嘲讽的笑意。

国公府向来出手大方,这一日下人们也会源源不断地拿到好彩头,有时甚至比他们一年的奉银还多。

和徒白一样,是他的左膀右臂,上辈子一直在他身边,是他的得力干将。

裴宥看向窗户处:“进来。”

果然,世子爷……并不信任他。

“阿凝,你若真想嫁裴世子,爹来想办法。”温庭春笃定道。

他才刚走,裴宥的眉头就轻轻蹙起,甚至难得地扶额轻捏眉心。

“另,去查今夜茶馆走水是意外,还是人为。”

每当这种时候,温庭春就会问她:“阿凝当真想要?”

国公府的团年饭都未吃,柯氏和裴绍在主厅外磕头求饶,长公主嫌晦气,喊了裴宥回自己院子,裴国公看着满桌子饭菜,未多言语,自个儿回了书房。

温庭春锁着眉头,又望向温凝:“阿凝,爹爹虽不是什么一品大员,但在朝多年,你若……”

不是诘问,不是责怪,语气相当温和。

“公子放心。”徒白躬身欲退下。

顾飞的身子仍旧紧绷着,有些不明白裴宥问这话的意图。

温凝一下愣住。

中间发生了什么也如那次在水下时一般,全然不知。

只是这戏才唱到第二场,向来温容大度的长公主猝然甩了茶杯:“放肆!哪里来的狗奴才,敢演这样的戏!”

只是温家几个这些日子忙碌,竟无人注意到。

可今夜茶馆走水,他情急之下带那温家姑娘离开,暴露了这个秘密,他这个眼睁睁看着地下属想保命,当然该表忠心,说什么都没看见。

顾飞额头的汗渗得更厉害,一颗汗珠“滴答”落在地面。

温凝自己是无所谓,从她计划着让裴宥厌弃自己那一刻,就没指望这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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