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雨
农谚有一句，“八月八落雨，八个月无焦土”。
所谓“八个月”，就是从农历八月开始，一直到明年农历三月份，这个时间段还是比较长的，直接跨越了今年秋天、冬天以及明年春天。
所以当头顶上又开始下蒙蒙细雨的时候，不远处的几个少年又开始欢呼起来。
明明昨天也下了雨，可是今天的雨对他们甚至对百姓来说是具有特殊意义的。
那是老天借着雨告诉大家，来年依然是风调雨顺的一年。
对于百姓来说，没有天灾，没有战争，没有苛政，即便再苦再累，只要地里能种下庄稼，能看到一点希望，他们就能勒紧裤腰带努力活下去。
这雨来的猝不及防，宋欢也没有犹豫，马上收网准备回去。
在这里，有时候普通感冒就能让人没了。
阿弟年龄还小，宋欢不想冒险。
阿弟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总体来说，他还是很开心的。
阿弟把今天去到水边的事情都用自己的视角讲了一遍，傅渊之只觉得那个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被他这么一说都美丽生动了不少。
昨天饱餐一顿，今晚就不吃肉了，吃了寡淡无味地一道菌菇汤后，三人老样子随着夜色就睡下了。
“阿姐你说的不对，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而且我才五岁，成亲离我还很远，但是念书离我很近，现在是我要念书考状元，给阿姐挣诰命，这样阿姐就不用辛苦了。”
傅渊之辗转难眠，只觉得这一夜很漫长，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已经被模糊了面容的温柔的娘亲，带着自己书写念书的爹爹，还有学堂上热闹读书场景，不过美好总是很短暂。
阿弟说的和他以前看到的很不一样，若不是知道阿弟说的地方他去过，他只觉得很陌生。
看到了新的景象，见到了更多的人。
傅渊之看着在背篓里整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笑得开心的阿弟，“大哥哥，抱！”
直到上个月那个身影也没有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偷了干粮和衣服准备破釜沉舟时，现实又给了他一个巴掌。
雨势虽然不大，但是宋欢到家的时候衣物也潮润了，再加上背上背着的和手里拿着的，汗流浃背，更不用说了。
河边的野芋头一般不能吃，会导致过敏和肠胃不适的情况发生，具体来说就是皮肤发红发痒肿胀，胃部恶心呕吐，腹泻腹痛，百姓都说是毒芋头。
“阿姐，大哥哥还没醒哦。”
米糠饼就是用稀碎的米和着稻壳研磨出来摊成的，碎米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稻壳磨的不细腻，卡嗓子。
“听阿姐的，每半个时辰后我就揉眼睛，看远山。”
傅渊之勾唇一笑。
今天是院试的第一天，因为这个原因而沉重的心情也被这对话冲散了不少。
“睡懒觉怎么了？小大人，现在不睡懒觉你想啥时候睡，成亲生子后想睡懒觉都不行了，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一溜烟就回房里，阿弟扭头看向傅渊之，“大哥哥，我们去烧水吧。”
傅渊之点头，“好多了，除了偶尔的恶心之外，没什么大问题。”
其实傅渊之早在发现下雨的时候就烧水了，所以夕食之前阿弟就被宋欢勒令洗了澡。
所以一般不到活不下去的局面，为了不做一个饿死鬼，这种野芋头是不会有人冒险吃的。
宋欢见此喊到他，“傅渊之，过来帮忙。”
每次吃一口都得用口水慢慢把它浸软，同时还得喝水辅助咽下去。
傅渊之不由得加快脚步，接过已经探出身的阿弟。
宋欢只觉背上一轻，确认阿弟人已经出来了后她就直接放下背篓。
细细听着隔壁两个浅浅地呼吸声，傅渊之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或许，这个巴掌也许不是巴掌，而是那颗枣。
宋欢又疑惑问道，“你怎么想着要跟我去？”
傅渊之看着宋欢的眼神又继续道，“即便猎物不多，但是昨天又下了一场雨，我也可以帮忙采菌子。”
背后的衣裳都湿透了，贴着背部让人有些不自在，若是就穿成这样在家里晃荡也有失礼节，更不用说家里还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年。
傅渊之不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只听见外头传来声音。
山鸡没有多少肉，再加上有三个人吃，第三餐的时候也不剩下什么了，晚上也只是用剩下的，没什么油花的一碗鸡汤，兑了两瓢水煮菌子继续吃。
“大哥哥居然比阿姐还能睡。”
宋欢把网收了上来，里面只有三条手掌宽的鱼，也不算白跑一趟。把鱼放进桶里，再把渔网和阿弟放进背篓里，经过一片野芋头地，她顺便摘了一张叶子让阿弟顶在头上，然后踏上坑洼的路面赶回家。
等他慢慢长大后，开始夜里偷偷出去打牙祭，偶尔还会碰到那个送自己山鸡的高大魁梧的身影。
餐桌上，傅渊之提出了要跟着一起。
傅渊之也用疑惑的眼神回望，“明天是集会，若是陷阱的猎物多，你一个人拿的了那么多？”
这些画面后，便是冬天的夜里蜷缩坐在一角，发抖漫长等天亮的日子，一天一个拳头大的米糠饼。
宋欢一进院子，傅渊之就听见声音了，他刚从厨房出来。
宋欢和阿弟对视一眼，宋欢接着又看了看傅渊之的脑袋，“你的头好了？”
傅渊之提起装有鱼的桶，就跟着进了厨房。
“阿弟说的没错，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但是阿弟得记住保护好眼睛，要劳逸结合，要知道多少人因为眼不离书导致眼睛看不见的？到时候状元可就离得越来越远了啊。”
宋欢想了想觉得也是，多个劳力确实是能多干点，但是，“你对山里的情况不熟悉，为此我还得分心照顾你，这么下来能做的事儿并不多。”
傅渊之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对于宋欢而言居然是累赘，他辩解开口道，“我之前只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才会如此，其实我体力尚算可以。”
宋欢见他坚持，也不多说，不知道他还得在家里住多久，且他身无分文，既然他有帮忙的意向就不能拒绝，他主动总比被自己逼迫好吧？她可不想多养一个祖宗！
另一个祖宗并不知道自己又被自己亲爱的阿姐给**了一下。
除夕快乐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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