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明知山有妖
对于那块蓝枝玉璧，过去十七年的少华岁月，皇甫翊就始终将其视为贴身的无价之宝的，如今，失而复得，他自然是更加得呵护有加，再不敢让它离开自己身体半分半毫了。
然而，皇甫翊心知肚明，倘若是那位宇尽文未来有所不测、突然出了什么意外离世的话，以九小寒的性格，她一定是要跟“良子玉”讨要回去，与她萍水相逢、托付自己后世的这个守城侍卫“大哥”给她留下的最后这块所谓的“剑穗玉佩”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九小寒内心中真正的想法。
其实，九小寒也是存有这样的担心的：
如果，这一次，自己一直不好师父的病症，她也不打算苟活。
她已经读懂了五师兄悟宇转赠她那枚剑穗玉佩的心思，可是，她却不想，这随身的小物件还没成为五师兄的遗物，她倒很可能无福消受这东西了。
再加上，刚刚，良子玉的那一句什么，足够她和他各自置办两套像样儿地寿衣啊、棺材啊之类的说辞。
尽管，听得出来，良子玉只是无意的随口之语，却令九小寒的心里感到莫名的不舒服，一阵阵泛起的隐忧，令她充满了诸多未知的不安。
虽然，在素日里，师父无为子不让九小寒参与或知晓，其他师兄弟所负责的相关任务事宜，但是，这并不代表九小寒不会从其他途径获知一二。
她不应该再让良子玉吃得半点苦、再遭半点罪了。
九小寒停住了脚步，顺着身后良子玉手指的方向，扭头忘了过去。
就当九小寒又回头看了良子玉一眼的时候，良子玉迎向她的目光之时，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阿暖哥，你快看，那边是什么？”
在大雪覆盖的深山竹林里夜行，确实是很容易迷路的。
不仅仅，只凭借着异常夜视能力的灰眸蓝瞳，九小寒可以看得足够清楚。
以他那“狼少年”所特有的思路，为九小寒打消了诸多的顾虑和没有必要的过分担忧。
而且，很可能，正是因为，那一汪远远看着、好似在泛着幽幽绿光的诡异池水，才导致了他们二人共同的三师兄悟思之死吧？！
既然，五师兄没有再过多地跟他们俩解释什么，九小寒便让良子玉也不要再继续追问他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了。
当然，在他们三人临近出发之前，九小寒冷静再三、思量了半响，才又好言好语地规劝过良子玉的。
随即，九小寒连忙及时向另外二人提醒，道：
“前方危险！赶紧关闭嗅觉！”
恐怕，接下来的“伏妖之行”，定是凶多吉少了呀！
想必是，他和他的“三哥”，不久之前，曾经在那里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怖、不堪回忆的情景。
更何况，在过往清心观生活的二十年里，她可谓是被众人整日团宠、“没心没肺”“毫无挂碍”地开心幸福过来的。
九小寒原本还在担心：
良子玉那大伤初愈的身体，应该尚且不宜长时间的雪地夜行，他更加不适合跟着她和五师兄一起去除妖的。
莫非，良子玉早就已经知道，他俩一旦是踏上这山北之路，必定要途径这片诡秘的曲竹林，也势必会遇到三师兄和五师兄此前撞见那只让他们九死一生的巨型吃人妖怪？
但是，倘若，良子玉此前就知道这些的话，为什么他不在那个时候就直接告诉她其中原委呢？
然而，九小寒却在自己不经意之间联想起了，当时，离开那座破观音庙、准备启程前往义安郡的时候，良子玉却是三份推测、七分笃定地将她一路引向了山的南边。
几只出来觅食的寒号鸟，缩抱着干枯的树枝、一动不动着，警惕地俯瞰着地上正在行进中的三个人影。
那么，从那以后，良子玉就得靠着她九小寒全力以赴地来罩待着、呵护着了！
当初是她主动邀请良子玉与自己同行下山寻医问药的，这第二天还没过两个时辰呢，她可万万不能出尔反尔、打了自己的脸呢。
这股味道，很是特别；和九小寒在那个地下黑狼洞里所闻到的气味，完全不同。
“啊？关，关闭什么？！”
要不然，那就是，难不成，他一直是在害怕，以她的性格，也必定会像现在一样：明知山有妖、偏向妖山行？！
九小寒总是习惯性地把人心往最好处去设想，让自己的计划和行动往最好坏处去准备。
然而怎奈，良子玉却死也不肯再独自折返回那座破庙，怎么都要陪着九小寒一路北上，直奔这片浓密的曲竹林而来。
只见，在那片曲竹林的另一边，约莫有三、四十丈远之处，忽隐忽现着一处波光粼粼的水域。
然而，就算没有头顶上那一轮透过枝杈渗下来的通亮明月和斑驳的星光，九小寒也是能够把自己五师兄这个时候面容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尽眼底的。
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还有一阵阵愈发令人恶心的腥酸臭味。
“那，那边，可，可不是一般的池水啊……”
清冷的树影，撒在雪地中长长的脚印上，一条蜿蜒的小道直奔向丛林另一边的水域之处。
为了不暴露过多的脚印痕迹，良子玉跟在九小寒的身后、九小寒跟在五师兄悟宇的身后，依次沿着悟宇和已故三师兄来时的路，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向了别清坳坳外的曲竹林深处。
他，该不会，有意为之的吧？
但其实，她刚刚在看到良子玉指向那边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远处的情况，看了一个彻底清楚、通透了。
走过去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对九小寒来说，这种改变、这种转换，还是蛮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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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前前后后，成着一条线，向着曲竹林最深处的秘境走着、走着。
从现在开始，她自己就要换个角色了，从被呵护保护的对象，变成气场强大的保护者，她得把这个“黑狼弟弟”好好地捧在自己的手心里！
就见远处，在那绿莹莹一大池水的水面之上，正向外挥发着一层一层浓密的、但是以常人肉眼又不那么容易可以看见的无色气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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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越是靠近那一汪池水，九小寒就越是能够深刻地理解到，五师兄刚刚一时紧张、囫囵所说的“不一般”，到底所谓为何意了……
尽管，九小寒天生自带一双夜视能力极为超群的异目蓝瞳，但是，她却没有当着良子玉和五师兄悟宇的面儿，极力展示出来。
其实，他的理由，很是简单：
“反正，我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活下来了！每一天、每一夜，我不也都是从各种各样的死里逃生里闯过来不知多少回了么？是不是！不管是这眼下、还是那往后的日子，我的命，左右都是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也不再多这一次了啊！”
看上去，时不时地，似乎正在向外渗透着一丝丝幽幽的惊悚气息，仿佛犹如是在提前准备好了、想要祭奠着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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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不舍地拜别了三师兄悟思，悟宇心中又默念了一句“等我”，便起身上路了。
像他们这种王族钦点的“赏金猎卫”，那般没日没夜、无时无刻不过着刀尖上舔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逐妖生涯”，从他们戴上那块御赐的猎卫腰牌之时起，就已经开始了。
然而，他们俩就权当是，良子玉刚才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年少无知的嬉闹之语、童言无忌罢了，谁也没有和这个少年再计较什么。
这一回，被良子玉误打误撞，意外地纠正了到正确的路途上来，还真的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厚雪覆了满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暗墨色中的灰雪茫茫，四周无比静谧。
良子玉和九小寒都听得出来，悟宇停停顿顿的语气之中，还带着某些意味深长的不明含义。很明显，他已经略微显出来些许的心有余悸。
良子玉的语气坚定不移，一脸好无任何被她劝返的意愿神情。
一路行来，九小寒总是会时不时地回头张望几眼，一直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仔细踏过自己脚印一步不落的“狼少年”。
她，心里想的是：
毕竟，这个惹人怜惜的“野山黑狼崽儿”，是她九小寒亲自从那个地下黑狼窝里背出来、救活了的十七岁少年郎。
只是就在五师兄和良子玉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里，一眨眼的功夫，九小寒便立即收起了自己蓝光溢彩的眼神，并没有被他们发现，她刚刚使用了一下了自己双眼的异能。
再怎么说，他都算得上是与她曾经同生死共患难过、更是她亲口赐了新名字、又一起拜了把子、彼此认定了的“良子玉弟弟”啊！
听到站在前头的宇尽文惊声地轻呼道，良子玉的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些狐疑，只是少年的脸上却并未漏出半丝变化的神色。
紧接着，宇尽文又连连表示着内疚，不好意思地对他们二人，说：
“幸好，幸好！要不是子玉及时发现了那个地方；恐怕，我就要带错方向了，对，那边才是正北向！”
与此同时，走在三人队伍最前面的悟宇，也猛然地顿在了原地，及时地侧过身来，望向了另外两人目光正在所向的远处。
这回可倒好了，这前后才几柱香多的功夫啊，就让九小寒和自己的五师兄悟宇全都给赶上了。
而且，在她耸了耸坚挺而冰冰凉、甚至还有点冻得微红的小鼻尖之后，透过了脚下这片林海雪原天然自带着的那一股一股冰雪凝结而成的清气，又轻易地分辨与剥离了树木干枝枯叶的湿香，她也终于嗅到了，那距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近、味道也越来越浓烈的腐败尸气。
良子玉随口问道。
她的预感，竟然和五师兄接下来要说出的话，简直是不谋而合。
良子玉的这句话，说的确实字字在理儿上。可是，怎么都会听得让人为他感到一阵阵发自心底的痛惜来。
先前，他们一直回响在曲竹林间一连串窸窸窣窣、咯吱咯吱的脚步踏雪之声，仿佛，就在这忽然之间，便戛然而止了。
“尽文大哥，那边，是什么地方啊？从咱们这儿看过去，好似是一汪池水！”
想必，那一股股散泛在他们三人周围空气中大部分的腥酸臭味，也是来自于那里，无疑了。
果汁的香甜，被外面那层晶莹剔透的冰霜，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凄凄的月光倾斜着，阴凉阴凉的，缓缓泻在一大片黑灯笼果树上。
貌似，他们大都是早就见惯了死亡、也不怕死亡，但是，唯独有两样，是他们最为忌讳的：
距离五师兄悟宇所站立的位置相对较远几步的良子玉，在这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下，自然是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一脸阴沉。
想来，五师兄这惊慌失措的缘由，十有八之九成，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再次浮现出了如此惊魂未定的表情。
可，他，那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对他说，自己希望他能够先回到破观音庙里再去静养一日，等自己回来再上接他一起去义安郡。
一是，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暴尸在自己的面前；二是，当执行任务之前，被他人提及“死”之类的晦气话。
别清坳，听上去的意思，就好像是，告别清心山的山洼之地。
别看五师兄悟宇一直在最前面带路，但是，在三个人之中，九小寒却是最先察觉到的。
因为，毕竟，这实在是生死有命、未来如何尚且不可预知的事儿，的确是太危险了。
此时，就算身上披着那件足够厚实、保暖的黑狼皮大氅，却仍然让良子玉的脊背冒起了丝丝的寒意。
那些一串串结了冰的黑灯笼果子，在黎明前夜幕天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神秘而诱人。
于是，九小寒便彻底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也就没有再想要赶他返回那座破观音庙了。
“噢！对！就是那里了！”
良子玉先是一个诧异的神情，随后，便速速学着九小寒的动作、捂起了鼻子；佯装着自己什么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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