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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话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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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莱费力的抬起头颅,粘稠的血液糊在了眼睛上让她极为不适。

模糊间只见一袭青衫在山风中鼓荡!

乌黑长发高高束成一个髻,一根洁白的玉簪插在其中。

西斜的残阳好似一弯神轮,挂在道人脑后熠熠生辉。

一时间静默良久,谁也没有再度开口。

青衣道人眉头微微一挑,不知想到了什么,刀削似的薄唇微抿,清朗的声音再度响起:

“凡人皆有生老病死,受七情六欲所拖累,短短数十年,痛苦不堪.....何不抛开尘缘,入我仙门,化凡为仙,成就无上大道。”

“你可有家人?为何独自一人在这林中与猛虎厮杀?”

小姑娘呆呆的看着青衣男子,似乎想要把那张如玉的俊颜看穿,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心中思绪一阵翻涌,悲伤与惊喜冲上大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十二年了,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这里,本以为自己会在家人的爱护下、平淡幸福的过完一生.....今日之事,我才知道原来手无腹肌之力的自己就是个笑话......既然如此……”

看着这仙风道骨的青年,江云莱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便无声的自嘲起来。

金乌将落,夜幕降临,气温陡然变冷,青衣道人眼漏无措的看了眼眼前这个肩头耸动,满悲伤的小姑娘,又想了想薄唇轻抿,筹措着开口,说出的话确实冰冷无情:

一颗白色的丹药,散发着微弱的光飞出:“吃了它!”

言语间带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霸道。

江云莱只觉得浑身剧痛,心神疲惫,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是生是死……那就赌上一把。”

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接过,送入口中;舌头一沾这药丸就觉得喉头清甜,心头一松就毫不在意的直接咽了下去。

腹中一股暖流划过四肢百骸,她能感受到这可药丸正在修复她的躯体,当即心神一动,咧了咧干涸的嘴角开口道:“多谢。”

话音刚落,耳中又听到:“这是一颗聚气丹,已经被我散去了大半灵气,吃了也足够修复你的伤势.....我会在此调息打坐,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青衣人身形利落的一撩衣袍,盘膝而坐;只见其大袖一甩,立刻就有五色光点从袖口内飞出;只见其滴溜溜一转,瞬间化为十二支阵旗,围绕着二人旋转不停。

这一幕看着颇为神异。

青衣道人指间又是一束青色光芒飞出,行至半空又分散成十二股微光,射入旗帜中!

有了灵力加持,这套阵旗,‘呼’的光芒大涨,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如此一幕,看得江云莱双眼发直,心中微动:“这就是仙门手段了!”

......

头顶金乌快速的落下,银盘缓缓升起!

几颗调皮的星星早早出来活动。

江云莱猛然想起:“糟了,也不知道爹爹和哥哥怎么样了?”

试着摸了摸结界,双手触之冰凉,用力拍打,只激起一层泛着涟漪的波纹。

江云莱一急,直接抬起一只脚往外走,才发现根本出不去!

又抬头看了看星河璀璨得夜空,月光下的山林里几声兽吼,随着夜风徐徐飘来。

高亢昂扬,听在江云莱耳中却如催命符一般!

夜幕下进山,可不比白日,密林中处处都是危机。

回头看了看在月光下浑身散发着滢滢清光的道人,她只好鼓起勇气顶着满身血污,抿了抿干渴的嘴唇,试探着呼唤道:“仙、仙人?道长?..”

除了山风吹动树林的“沙沙……”声。

四周一片寂静,道人仿佛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江云莱心中一急伸手去碰触,青衣道人身外陡然亮起一层青光,把自己拦在两尺开外!

怎么办?自己跟本靠不到他身前。

母亲已逝,这世间仅剩下这两个朝夕相对的亲人……往日的父女温情,浮现在她眼前,那一幕幕欢声笑语直揪得江云莱心焦不已。

就见她不死心的朝着男子爬了过去,喉咙嘶哑的哀求道:“仙人,请、请你帮帮我!”

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俯在地上良久都没有起身。

短短半日,先是家破母亡,后是遭逢生死大劫,大悲大惊之下,就算是成年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江云莱终于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就昏倒在了地上,失去最后一丝意识。

——

夏日的夜并不长。

除了深夜里几只被虎尸吸引来的狼群,不小心触动了结界,引发攻击被射杀之外。

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东方天际浮现出一大片鱼肚白,大地逐渐明亮起来!

璀璨的霞光照耀每一个角落。

橘红色的光芒不断刺激着江云莱的双眼,眼皮不自然的皱起,“唔!难受!”

江云莱豁然想起自己昨晚的遭遇,下意识的双手撑地坐了起来。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消失了。”

阳光照耀下,一双手虽然脏却没有一丝伤口,手臂上的被抓的血肉模糊的伤口也只余下淡淡的疤痕,在手臂上微微扭曲,遂又想起什么,抬手摩挲着脸颊。

江云莱立刻将双手放下,心情逐渐由慌张变得平静。

“家人生死未卜,自己侥幸留的一命,不赶紧想办法找到父兄不说,居然还有心情在乎容颜!真是个不孝女,罔顾这十多年的生养之恩.....“

正在这时,青衣道人缓缓收了指决,吐出一口浊气。

一双深邃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见他逆着朝阳站起身来,温声道:“跟我走吧!”

说话间右手伸出,呈爪状朝虚空一摄,就见作日消失在地面的阵旗化作各色流光,又飞回了道人的大袖。

“道长,我已考虑清楚。我愿意去你说的仙门。可我有一愿未了,小女子家中遭逢巨变……父兄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求您…”

“七情六欲,本就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坎。只有抛开欲念,斩断情愿,方可修成大道。待你修为有成,寿数大增,世俗六亲,不过十数载光阴,早已化作枯骨……亲人又有何意义?”

道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紧了紧眉心接着道:

“罢了、成全你吧!…以免埋下心魔的种子。”

“谢谢!谢谢仙人!”

江云莱终于绷不住,脸露喜色。

——

青衣男子微眯双眼,神识放出。

方圆数十里的风吹草动皆收入眼底…两个男子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走。

瞧着身边不自觉捏紧双手、目露渴望的小女孩。

语气不由的有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看了一眼小小的剑身,和一大一小两个人,暗叹一口气:“我真是自找麻烦。”

灵光闪动,一剑可遁出千里,眨眼间已是数里之外!

“到了。”

......

飞剑落地的瞬间,江云莱就快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那两个身上血迹斑斑的男子,轻轻唤道:“爹,大哥....你们没事就好。”

“小、小妹,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身上都是血!?有没有受伤呀?”

被唤作大哥的青年又疑惑又担心。

“你们没事就好!对不起,对不起,娘亲没了.....”

话刚说到一半,就见父亲脸色痛苦,口中不断的发出呻吟,:“爹!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

“呜呜…都、都怪我,都怪我....为了猎那头野猪,才害的父亲为了救我,被野猪撞断了胸前肋骨踏碎了五脏六腑…只剩一口气了…..呜呜呜呜...”

说话间,那半大男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比懊悔又悲伤的哭了起来。

看到平日里俊朗的父亲伤成这样,素日里疼爱自己的娘亲潇香命陨,江云莱悲从心来,流泪不止。

想到自己的伤势瞬间恢复的情形,江云莱瞬间变得眼神坚定又内疚,朝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只听她无比哀伤的说道:“爹爹,你受苦了…是云莱无用,没有保护好娘亲……哥哥,娘亲没了.....”

“什么?小妹,你说什么?娘怎么会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大男孩顿时如遭重击,脚下一软,险些扶不住肩上重伤的父亲,急声问道。

江云莱双手握拳,默默的流泪,静默了片刻才哽咽着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和娘亲如何去世的过程说了出来......

言辞间不敢再看哥哥的眼睛,内心也是一片悲凉。

“娘已经没了,我不会让爹有事的....哥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爹爹有事的!”

小姑娘说完只觉得心中那块巨石落地,随后就见她深深的看了脸色苍白的父亲一眼,眼神中满是不舍。

江云莱站起身来,平静又不经意的说道:“大哥,云莱要走了....只是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娘亲的坟墓就只有劳你安排了.....父亲也只有你照顾了.....”

小姑娘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憧憬的样子,说出的话似絮叨又如诀别。

“我还记得娘亲生前就念叨着让你早日成亲生子,就当这是娘亲最后的遗愿吧......此间事了,还望哥哥早日娶了嫂嫂,生几个可爱的小侄子环绕膝下……大哥.....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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