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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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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白的肌肤,明明是艳丽的深邃五官,可那双眼眸却是柔顺的,连带着眼角那颗小红痣都不再嚣张跋扈了。

扶樱没想到……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俊美,美如长生殿前孤自生长的芝兰玉树,眉眼是天赐良机,韵味自成,却盈盈绕绕着妖异,恍然若天山的神仙。

然后,少年小心翼翼的将沾了污血的锦帕塞进衣襟里,他瞧了瞧小公主被污血沾染的鞋尖,下意识掏出自己的粗布帕子,伸出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中,不敢再轻举妄动。

扶樱被这小奴的容貌折服,察觉到他的意图,便下意识伸出小脚,好叫他的手不落空。

裴砚有些紧张,鸦羽似的眼睫轻颤了下,屏住呼吸,捏着帕子,小心翼翼的替扶樱擦拭鞋尖,轻揉到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呵护备至。

好像对他有些改观,少女细细的打量他,可看到那一直在滴淌的鲜血,还是好心道:“你且先去医馆吧,莫要将伤拖重了。”

裴砚摇了摇头。

扶樱不解:“你受了如此重的伤,不怕死吗?”

少年抬起了头:“怕,可奴更怕……”

他欲言又止,固执的要命,扶樱却诧异的发现,那双漂亮的眼睛,续积的雾气越来越重,眼尾生红,和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望着她,凤眸含水,盈盈欲坠间娇怜渐生,一副惹人怜爱的祸水模样:“公主,您真的不要我吗?”

浓雾化水,白雪梨花掉落,揽尽春色。

扶樱沉默不语,瞧着这只不想被人抛弃的小犬,简直左右为难。

良久:“我让姑姑多赏你些银子,再把你调去前院,好吗?”

他定然是知道了自己在宴会上拒绝他的事,可是,他那样凶残,甚至把沾了那么些奴人血的刀,捧到自己面前,吓的人心肝儿都发颤,她又怎么敢要他呢?

可现下看到他这幅伤心欲绝的模样,扶樱难免有些负罪感,便又补充:“姑姑说你小小年纪就勇猛过人,很是赏识你,在首辅府,你会过的很好的。”

裴砚眸光的亮色落寞下去,垂头丧气,瓮声哑问:“殿下不喜欢奴,讨厌奴,是吗?”

扶樱心性纯善,看不得他这样:“不是的。”

裴砚眸色一动,热切的脱口而出:“带我走。”

少女显得有些踌躇,瞧着他病弱却又认真的模样,不知该如何回答。

“带我走,只要能在公主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就算为公主赴汤蹈火。”

这话说的真诚至极,扶樱不明白,这小奴为何如此固执,明明他们只见过寥寥数面,自己不过是几次力所能及的好心搭救,他何至于如此?

“早知公主如此讨厌奴,奴就该死在那斗兽场上。”见少女默而不语,裴砚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扶樱被这话吓到了,立刻回:“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再着,就算我讨厌你,你也断然没有寻死的必要。”

裴砚苦笑。

少女就怕他再落泪,便急急道:“快去吧,先去医治。”

少年拱手谢恩:“奴,谢公主恩赐。”

然后,扶樱眼看着那小奴慢腾腾的爬下了马车,他面颊隐忍克制,定然是身上的伤口疼痛至极,一个不防竟然是自马车上翻滚而下。

少女下意识撩帘,想差人去帮他,却见小奴自个儿缓缓站起了身子,定定的站在秋风萧瑟中,是无声的拒绝。

扶樱回过神,发了令:“走吧。”

马车缓缓驶出,少女莫名心慌,负罪感攀升,便从窗口朝后看去,只见那少年,竟然就这样定定的站着,一定也不动,遥望着自己的马车。

……

第二日一大早,扶樱风风火火去了首辅府,人还未到,只闻一道甜软的少女音:“姑姑,姑姑。”

长乐瞧着小跑而来的少女,张开手臂将这欢快可爱的小鸟迎入怀中,瞧着怀里气喘吁吁的小丫头,粉团小脸玉雪明眸,便轻点了下那缀在面颊上的小小梨窝。

声音温柔极了:“何事竟也值得我们小懒虫跑的这样急?”

扶樱往姑姑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姑姑,格斗赛那个小奴,你赏他什么了?”

提到这冥顽不灵的小奴,长乐皱了皱眉:“好端端提他做甚?”

扶樱撒娇:“好姑姑,你快些告诉阿樱吧。”

这招对长乐最好使,她爱不释手的摸了摸少女的发丝,笑了下,便道:“他啊,是个不识好歹的小子,赏赐什么都不要,冥顽不灵得很。”

扶樱诧异:“什么都不要?”

“是啊,我欣赏他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勇猛,还说提他去金雀阁当个小头头呢,可那小奴竟然回绝了我。”

长乐有些生气,这小奴太不识抬举。

扶樱知道姑姑的脾气,若是有人敢忤逆她,定然不会有好下场的,有些担忧:“姑姑没把他怎么样吧?”

长乐看着小丫头煞有介事的模样,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尖:“如此担心做甚?难不成姑姑是那吃人的妖怪,还能将他怎么样了?”

“我啊,罚他继续回去做马奴了。”

扶樱松了口气,但心里却犯嘀咕,毕竟她先前已经回绝姑姑了。

但是想到昨日那小奴伤心欲绝,颓废落泪的模样,那样的楚楚可怜,将她昨夜磨的心绪不平,只要对上那双凤眸,那一汪亮亮的小水洼,幼犬似的无害,令人心碎,叫她觉得,自己像个坏人。

长乐瞧着皱眉的少女,不禁打趣:“怎么?阿樱这是改变主意了?”

扶樱点了点头,姿态认真:“姑姑,我又想要他了,你能将他送给我吗?”

长乐笑了笑:“当然可以,姑姑怎么会拒绝阿樱。”

扶樱终于心满意足,忽而就调皮的从长乐怀中钻了出来,开心道:“那便多谢姑姑了。”

“我要去花园里看我的芙蓉了!”

临走前,又回身,声音欢快:“姑姑你记得差人告诉他,且先安心待在府里,过几日,我自会将他接进宫。”

然后,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长乐无奈的摇摇头,转头吩咐侍女:“差人跟着公主,好生看着,前几日落了雨,园子的软泥湿滑的紧。”

送走扶樱,长乐又倒腾了一会自己精心浇养的兰花,已经接近傍晚了,这才想起来那小奴的事,便对着一旁的侍女道:“把那日格斗赛上胜出的小奴叫过来,我亲自看看。”

裴砚刚刚将那匹马牵回来,又把马食都准备妥当,便轻轻抚摸那匹黑马的鬃毛,像是有灵性似的,察觉到他心绪不佳,马儿低沉的嘶鸣了两下,轻轻靠近,亲昵的蹭着他的手掌。

“你说,小公主为何不愿要我呢?”

“是觉得我可怕吗?”裴砚语调落寞,无声低叹。

“可是,只有赢了比赛,我才有资格日日见着她,不是吗?”

正顾自低语着,不远处一道“蹬蹬蹬”的脚步声,是长公主身边的常随:“我寻了你两圈了,快去吧,长公主召见你。”

虽不解,可也不容他耽搁,便跟着那常随匆匆赶去。

长乐在软榻上半阖着眼,姿态傲气,半晌也不说话。

裴砚跪下请礼:“奴裴砚,见过长公主。”

长乐这才缓缓掀起眼皮子,居高临下的瞧了眼,勾了勾手指:“你且上前来。”

在格斗赛那日,这小子满身都是污迹,哪里看的清楚容貌,今日须得好好看着,若是不漂亮,就不能给扶樱了,阿樱应该配些好看的物件。

裴砚跪着向前了几步,头微微抬起,却只是乖顺的瞧着地面,并不看长公主。

倒是长乐,瞧了眼他的面颊,竟然是面露不解,微微皱眉,忽而直起了身子,一扫之前的慵懒,即刻道:“抬起头来。”

当小奴缓缓抬起头,长乐这才看的清清楚楚,肩膀颤了颤,眸光中闪过一丝惊慌,可是转瞬即逝,即刻又恢复了宠辱不惊的高贵模样。

问:“哪里人士?家住哪里?”

裴砚道:“回长公主,长安人士,家住东郊柳条巷。”

长乐点了点头,眸光里头情绪莫辨,只是沉的很深很深,顿了许久,才道:“过几日,公主会遣人来接你,以后,你就去宫里服侍贵人吧。”

有一瞬间的诧异,接着便是欣喜若狂:“可是宁安小殿下?”

长乐押了口茶:“那是自然。”

“你记得,去了宫里,无论如何都要敬心服侍主子,皇宫里的规矩,可比本宫这儿多多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给首辅府丢面儿。”顿了顿:“这些话,你可都记住了?”

裴砚叩首谢恩:“奴谨遵长公主教诲。”

长乐满意的点点头,招了招手,详装要小憩了:“下去吧。”

裴砚察觉到了长公主的异样,可面上仍是欣喜的神色,应声后便退下了。

可待他走了,长乐却忽而睁开了眼,清醒中带着点莫辨的情绪,开口问身边的常随:“袁琦,你瞧刚刚那小子,像谁?”

袁琦跟了长公主好些年了,深知主子的喜怒无常,便道:“那小奴眉眼俊俏,若说是像谁,一时之间,小的也讲不出。”

长乐舒心不少,揉了揉太阳穴:“许是我多心了,只希望是我看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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