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先别打草惊蛇。”
燕六郎发现明府的反应很平和,小事一般摆了摆手。
前者微愣,停在门口。
欧阳戎回正了头,听完各级官员讲完城内情形,沉吟片刻,做了些安排部署。
主要是给在场所有人都布置些任务,让原本濒临鸟兽散的官署机构,维持最基础的运转,保持下方各级消息渠道的通畅。
正堂内,原本一众官员之间,正弥漫着某种淡淡的低落气氛。
然而,在欧阳戎一一安排过后,众人像是找到了一些方向,稍微重燃了些热情。
其实,有不少在场官员,对于此刻城内局势和浔阳石窟那边的情形,一知半解,有很多话想问的。
甚至有些心直口快的,还想脱口问问欧阳戎,安排的这些事,眼下还有用吗,还有意义吗?
然而,在看见年轻刺史波澜不惊、冷静沉着的脸庞后,都稍稍按捺了下来。
欧阳戎也没有解释这些安排,部署完毕、让众人退下前,他突然问了问几个小透明官员的姓名。
后者们受宠若惊,行礼报号。
欧阳戎重复念了句,像是记住了,还环视一圈全场,扫过众人一张张面孔,才平静端起热茶,示意这场简短会议的散会。
一众官员面面相觑,纷纷告退,散会的气氛也稍微奇异,被问了名字的几位小透明官吏,脸色或严肃,或跃跃欲试,其它官吏也面色若有所思,认真的返回岗位……
正堂内只剩下欧阳戎身影,门口垂手静立的燕六郎,见欧阳戎淡定的放下了茶杯,小步走了进来。
蓝衣捕头小声问:
“明府,您这番安排,难道有何深意……”
眼见心腹跟班的燕六郎都脑补起来,欧阳戎又举杯,抿了口茶。
答案是没啥用。
可越是危机时刻,信心越比金子贵重。
硬要说深意,那就是保证下面人的手边都有事情做,人一旦有事情做,忙碌起来,其实省去很多胡思乱想与内耗烦恼。
欧阳戎看了眼正堂内的某个副手空位,问燕六郎:
“有元怀民的消息吗?”
“尚无,按照承天寺那边的僧人、还有守城卫兵所言,元长史早上出城,去了浔阳石窟,就没再回返。”
“和李鱼一样,继续去找。”
“是。”
欧阳戎突然站起身,拍拍袖口,去抱起一旁闲置的剑匣,走出门:
“去星子湖小院那边。”
燕六郎脸色一凝:“是。”
二人出门,少顷,马车驶出了江州大堂,依旧是燕六郎充当马夫驾车。
马车缓缓驶向星子坊。
路上,燕六郎忍不住回头问:
“明府这么相信李鱼没有走?现在情况看,那位云梦二女君将城内咱们原先缉拿的线人全部放出来带走了,若是找到他们去向,确实有可能追到鱼念渊……明府觉得李鱼是个突破口?”
欧阳戎不答,沉吟片刻,忽问:
“此前有一段莫名琴声,使很多炼气士显形,六郎,你和下面的人,当时有未观察到城内出现多余的灵气光柱?除修水坊那边外,有没有冒出大量红紫光柱的地方?”
燕六郎细思片刻,摇头:
“没有过于显眼的,除了修水坊王府那边的异象,卑职只在星子坊那边见到一道灰黑色的光柱,琴声消失便不知所踪了。”
“灰黑色……”欧阳戎呢喃了下,再度确认:“没其他的了?包括城外其它一些方向?这道琴声的奏效范围是方圆百里。”
燕六郎摇头:
“禀告明府,现在城中已经没有司天监女官与禁卫将士,除去已经确认的假水贼炼气士、王府炼气士的光柱外,城内确实没有多余光柱了,卑职有让人记录。
“城外的话,只有双峰尖方向,石窟那边有不少红、紫光柱冒出,应该是容真女史、宋副监正她们的。”
欧阳戎微微皱眉。
燕六郎小心翼翼问:
“明府是觉得,这批天南江湖反贼在城中或附近,有个隐蔽的大本营?鱼念渊是把绣娘姑娘带去了那里?”
欧阳戎眯眼道:
“已知,雪中烛、鱼念渊她们今日一定会对东林大佛下手,既然是突袭,结合云梦令的发放,这次人手不会太少,必然有一条隐蔽的突袭路线,而且不管之前是藏得多远,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也必须靠近石窟了,不然怎么攻入石窟?
“但是截至目前为止,这些天南反贼们都没有暴露行踪,双峰尖守军还没有和她们打起来,这不合常理。”
燕六郎凝眉问道:
“明府,会不会是她们事先料到了琴声,有什么隐蔽的法子?”
欧阳戎没有应和,有些出神的呢喃:“方圆百里范围……方圆百里……”
他突然抬头道:“带浔阳地图了吗?”
“卑职带了一副。”
“给我。”
燕六郎取出一份地图,塞进马车中,欧阳戎接过后直接摊开,低头打量起来。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的浔阳石窟位点,眸光一一扫过其它地标……这时,外面传来燕六郎声音。
“明府,到了。”
……
欧阳戎走进幽静小院的时候,
方举袖和方胜男正在后院一坐一站。
方胜男抱剑,坐在院内秋千上;
方举袖娴静的站在廊下。
二女看见,年轻刺史把怀中那只长条琴盒放在了大堂门口的柜子上,走去井边蹲下,轻车熟路的拿起水瓢,打了瓢水清洗双手。
就和当初方家姐妹住在这里、他每天过来吃饭时的举措一样。
方胜男看了眼柜台上的琴盒,发现这位“欧阳公子”似乎很喜欢携带这张琴,虽然没怎么见他演奏过。
二女听到他头不抬的问:
“不跑?”
方举袖抿了下唇,偏过头去,没有回答。
似是这个问题交给方胜男。
欧阳戎进来时就发现,这姐妹二人似是吵过架,脸蛋都有些红,神色不太好看。
方胜男两手抱剑抱胸,没有晃荡秋千,挺直腰板,眼睛直直盯着欧阳戎道:
“欧阳良……还是叫你欧阳公子吧,欧阳公子,请你冷静。”
欧阳戎饶有兴致的问: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方胜男颔首道:
“知道,你是来找小主的,欧阳公子,你知道小主越处子的身份了吧?”
“嗯。”
方胜男出奇认真的说:
“欧阳公子,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是接下来,本女侠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听,切不可任性妄为。”
欧阳戎平静问:“你先讲。”
方胜男一脸正色的告诫:“不要再去追小主了,也不要再待在浔阳城中,现在立马离开,离浔阳石窟,离浔阳城都越远越好,短时间内不要再回来了。”
欧阳戎笑问:“如你们所见,我是江州刺史,不待在浔阳城,那待在哪里?把头埋进沙子里吗。”
方胜男不由叹息。
从欧阳戎说话起,站在长廊下的方举袖就一直侧目看着他,这时,她突然代替方胜男开口:
“欧阳良翰,我知道你是一个清高之人,有自己的骄傲,此前在浔阳城中无所不能,但是今日不一样,今日浔阳的局势,水太深了,一州刺史,放在平日或许话语权很大,但是放在今日,说话很难奏效了……按道理,你应当也知晓一些,今日的胜负手,是在浔阳石窟那边。”
欧阳戎看了看一脸严肃为其预警的方举袖,笑了下:
“看来你们是对天南江湖那边的准备很自信。”
方胜男忍不住接话:“不是自信,而是……必然。”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新的云梦令,低头看了眼,呢喃道: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一看!
“欧阳公子,你或许不知道云梦令代表着什么,这么说吧,以往每次云梦剑泽发布云梦令,最后都是云梦剑泽做成它要做的事,这次也不例外,况且还发放了这么多枚云梦令。”
方举袖也摸了摸袖中某物,似乎也是一枚云梦令,轻叹:
“这一次,剑泽女君殿那边是势在必得的。”
“所以她们人呢,在哪,怎么还没来?”
方家姐妹像是没听到,方胜男劝道:
“欧阳公子,速速走吧。”
欧阳戎瞧了眼她:
“谁让你留下来带话的,鱼念渊?”
方胜男摇头。
方举袖眼神有些复杂的说:
“是胜男她自己要偏要留下,已经拿到云梦令了,她偏不走,她说你一定会来找小主,要留下等你一会儿……你果然来了。”
欧阳戎转头看向方胜男。
后者抿嘴,收起云梦令,换了个姿势抱剑,哼了声道:
“欧阳公子别多想,本女侠是看不惯一些事,有些事得对你说一说,算是帮小主的,你若出了岔子,小主会很难过。”
她又板脸告诉:
“此前你设局让爹爹来抓捕我们的事,我这些日子想了想,你此举无可厚非,是我们骗你、利用你躲避官兵在先,而且你也没有伤我们的意思,已经是念及交情了。
“今日本女侠留下也是如此,你算厚道,我们也得厚道,谁也不欠谁。”
方举袖却没好气的揭短:“若只是带话,你留封信就行,结果我拉你走你都不走,有什么事偏偏要留下来当面说?”
对于姐姐的不满,方胜男毫不退让:
“只是留信,欧阳公子肯定不会听,得留下来当面讲。”
欧阳戎大致听懂了些,多看了两眼方家姐妹,突然开口打断了啰嗦的二女:
“鱼念渊把昏迷的绣娘带走了?”
“昏迷?”
方家姐妹闻言都愣了下,面面相觑。
打量了下她们的疑惑表情,欧阳戎眯眼问:“你们没看见绣娘?”
方举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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