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明智光秀还犹豫着是否要假借他人之手,弄死织田信长。
可今日织田信长宣布怀孕,顿时让明智光秀方寸大乱。
明智光秀不能允许织田家存在神裔,织田信长可以利用这个孩子稳固内外,拖延的时间越长,未来会越麻烦。
必须趁着现在织田家中人心浮动的时机,尽快除掉织田信长,不给她稳固政治的时间。
不能再拖了,明智光秀已然下了自己动手的决心,但她必须先尽力求得一样东西,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明智光秀抬头看向义银,一脸楚楚可怜,看得义银心软不已。
“圣人,细川藤孝发来信函,说丹后国大局已定,她这些天孕吐的厉害,想要晚些再回军,先在丹后国平稳胎象。”
义银叹道。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巧,她正好怀孕遇上叛乱,又要安胎,又要忙着丹后国的平叛,实在是辛苦她了。
一色母女真是该死,要不是被细川藤孝阵斩,我恨不得把她们抓回来在幕府审判,拉到鸭川岸边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尼子军在出云战败就是这群小人在背后捣乱,该杀,真该杀!”
义银说着说着,就看到明智光秀低头羞涩,就渐渐说不下去了。
明智光秀听义银停下嘴,抬头轻吻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圣人,细川藤孝都有了。。我也。。我也想。。
没有了父亲,我这些天总觉得寂寞空虚冷,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然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请圣人赐我一个孩子吧,好不好?”
义银看着明智光秀,默默点了点头。
明智光秀这些年没怀上孩子,一方面是她礼让细川藤孝,两人总是同来,又总是把最后一刻留给了细川藤孝。
而另一方面,义银对明智光秀亦是心存忌惮,能给细川就给,总是让明智光秀分不到什么实惠。
但今日,义银是真疼惜,明智光秀也是真想要,顿时两厢情愿,深入交流。
明智光秀一边与圣人深谈,一边思索着心事。
杀了织田信长不难,难的是如何平安脱身。
织田家这些年势力暴涨,织田信长的性子越发乖戾嚣张,织田家臣怕她,外藩武家恨她,她却对自己身边的安保不怎么上心。
自从与浓君和离,到这次怀上圣人神裔,织田家一直处于织田信长乾纲独断,一人做主的状态。
从统治角度来看,这样的隐患非常大。
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也不愿意设置其他继承人的织田信长一旦突然死亡,织田家的大业很可能随她一起人亡政息,分崩离析。
明智光秀不怕死,她愿意为圣人的天下大业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但她不能这么早死,必须帮圣人清理干净路上的障碍。
弄死织田信长,只是天下霸业的一个门槛,终点还在远方,明智光秀不能让自己给织田信长陪葬。
所以,她需要一个孩子,一个圣人的孩子,作为自己的护身符。
想要杀死怀有神种的织田信长之后全身而退,唯有自己也怀上圣人的种子。
只有神裔之母杀死神裔之母不用赔命,其他办法只有死路一条。
明智光秀越想越深,慢慢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圣人的体贴与温柔,享受当下,享受这一刻。
———
之后数日,义银都没有离开伏见城,而是好好陪着明智光秀,陪着这个刚刚丧父的可怜女人。
圣人的这份温柔,让明智光秀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她既享受这一刻,也害怕这一刻。
家人们,我的男神对我超级温柔,我却背着他瞎几把搞,这种惶恐谁懂啊!
明智光秀心里很清楚,尼子胜久的死讯随时可能传来,自己亲手害死了一个忠诚于圣人的同僚,自己的手上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
如果圣人得知真相,会对自己多么失望,明智光秀心里面是清清楚楚。
可越是知道未来的黯然,明智光秀就越是如饥似渴享受此刻的温柔。她是食髓知味,不知餍足,希望时光能够多停留在此刻,片刻。
但是,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正午,秋老虎的暖阳打在身上,让人懒洋洋得不想动弹。
义银闭目感受门廊下的阳光,躺在不动,明智光秀用嘴含住一口清酒,低头送入圣人的口中。
两人的嘴唇许久不分,酒水从嘴角缓缓溢出,顺着头颈滑落在门廊的木质地板上,嘀嗒,嘀嗒。。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义银猛地睁开眼,侧起身子。
只见蒲生氏乡,井伊直政带着几个同心众高级姬武士一起进入庭院,疾步朝自己这边走来。
义银眯了眯眼,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却没有看到身后明智光秀复杂的眼神。
明智光秀的目光带着一丝迷茫,温柔乡不但能困住英雄,也能困住不顾一切的殉道者,阴谋家。
但只是片刻,明智光秀的目光又变得凝聚起来,抬头看向来人,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从容。
蒲生氏乡带人上前行礼,不等圣人平礼,就急切的开口说道。
“圣人,尼子胜久大人,她死了。”
义银浑身一颤,反射性得站起来,可似乎从侧躺到直立的过程太过迅猛,让他大脑缺氧,忽而有些恍惚动摇。
明智光秀在身后扶住义银,义银平衡了一下,呼吸声重了几分。
“毛利辉元欺人太甚!我要御驾亲征!我要亲自带兵踏平西国!会会毛利两川!”
义银的嘴唇激动得微微抖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
毛利辉元你有种,老子已经做出了巨大让步,你还敢弄死尼子胜久,这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老子不杀光你毛利全家,誓不罢休!
见义银情绪激动,蒲生氏乡赶紧补了一句。
“圣人,尼子胜久是死在美作国,并非毛利领地。”
义银眯了眯眼,示意明智光秀放开自己,站稳了脚跟,轻轻捋平衣角的褶皱。
“美作国?到底怎么回事?”
蒲生氏乡沉声道。
“是尼子家老立原久纲,她通过织田家羽柴军的渠道送回消息。
她说尼子众被毛利家释放在美作国边界,没走多久就突遭刺客弓箭袭击,尼子胜久大人被暗箭刺穿心脏,当场身亡。”
义银哼了一声。
“刚刚放人,转眼人就死了,毛利家就可以洗脱嫌疑吗?把百地三太夫叫到多闻山城,我要见她!
还有,命令立原久纲尽快带着尼子胜久的遗体回来,我要在郡山城,请奈良的得道高尼为她诵经安葬。”
义银走下门廊,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回头对明智光秀歉意道。
“我先回多闻山城,你自己整理一下心情,不要颓废太久,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去做呢。”
明智光秀嗨了一声,伏地叩首送别圣人。
义银大步向前,明智光秀鞠躬送别,蒲生氏乡深深瞥了明智光秀一眼,心中闪过些许念头。
自从那一日,明智光秀带着蒲生氏乡密室旁听圣人与细川藤孝,从此之后,蒲生氏乡就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明智光秀这个人。
尼子胜久之死实在蹊跷,虽然没有一点点证据,但蒲生氏乡依然下意识多看了明智光秀一眼。
等义银带着一众人走后,明智光秀才缓缓起身。
她心里明白,自己的假期已经结束了,更复杂的局面正在等待着自己,更危险的目标需要自己去努力实现。
圣人一定会派人去查尼子胜久的死因,自己绝不能在这件事上露出马脚,否则就很难再对织田信长下手了。
面对这桩疑案,圣人第一时间想到了百地三太夫,也在明智光秀的意料之中。
百地三太夫是保密组笔头,斯波忍众首席,这么大的事情必然绕不开她。
所以,明智光秀才会把藤林椋派去找羽柴秀吉,事先沟通布局。
杀死尼子胜久不难,如何收尾才是大问题。
好在藤林椋做什么事都可能不上心,对付百地三太夫绝对是全力以赴,尽善尽美。
明智光秀早就和藤林椋说过,百地三太夫已经没有了当年称霸伊贺的豪气,沦为一个贪婪富贵的昏庸老妪。
百地三太夫利用自己在斯波忍众的地位,收了不少好处,卖了不少人情,甚至还沾上了毛利家。
虽然百地三太夫做事很谨慎,有分寸,只是拿些不重要的边角料赚钱,但有时候出卖了什么并不重要,出卖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致命。
只要抓住百地三太夫与毛利家有牵连这个事实,就足够让她焦头烂额,没有立场再参与毛利家和尼子胜久的死亡迷局。
百地三太夫有问题,调查就会拖延反复,只要熬个一年半载,等明智光秀弄死了织田信长,真相暴露也无所谓。
比起杀死织田信长这位神裔之母,杀死尼子胜久反而成了小事。
明智光秀可以借着保胎逃过一劫,羽柴秀吉这个合谋就倒霉了,必死无疑。
先干掉织田信长,顺便拉羽柴秀吉下水,一举两得。
明智光秀摸着自己的肚子,希望这几日的用心可以让神种在自己体内生根发芽,要是不顺利,还得去找圣人施种,又是一件麻烦事。
感受体内的温度,明智光秀暗生期待,作为一个女人的本能,她好似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成功。
我的孩子,虽然我的确是在利用你,但我真的很渴望你,很爱你,真心期盼你来到这个世界,陪我度过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明智光秀闭上眼,抬头感觉阳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透出她心中的不平静。
半晌,明智光秀睁开眼,又恢复了一贯虚伪优雅的笑容,回身步入房间的阴影之中。
百地三太夫可以受挫,但不能一棍子打死了,如果一下打死了百地三太夫,藤林椋大仇得报,也许就不好使唤了。
凡是总要考虑最坏的可能,还得仔细琢磨琢磨,安排安排妥当。
———
尼子胜久遇刺,死在了毛利羽柴领地之间的三不管地区,立原久纲带着她的尸体星夜兼程,送回郡山城。
义银亲自主持了尼子胜久的葬礼,在灵前泣不成声,把前来吊丧的毛利代表安国寺惠琼赶了出去。
虽然这起暗杀事件的真相尚未明朗,但斯波织田两家姬武士团不约而同得把矛头指向了毛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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