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程千帆看了李浩一眼,「发什呆呢?」
「帆哥,这个船木直哉竟然真的倒卖武器。」浩子惊叹说道,「那可是他们手吃饭的家夥事。」
「武器没了,可以报战损,上面会补充下来的。」程千帆说道,「在大阪人的眼,只有金钱才是最亲的。」
「真的想不到在日军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李浩摇摇头,啧啧称奇。
他看着帆哥,「帆哥,这个船木直哉可得保护好,别被上海区那帮家夥给干掉了。」
程千帆哈哈大笑,对日本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浩子竟然说出这番话,着实令他觉得可乐。
当然,这也说明浩子进步了,脑子也不仅仅只有恨意和杀敌,他显然也看出了船木直哉这种日本军人的特别之处和有用之处。
……
「大阪人?」老黄先是一愣,然後也是笑出声来,「那这位船木直哉出门要小心碰上仙台人。」
程千帆哈哈大笑。
他知道老黄说的是典故。
这件事还是他去年当作‘趣事”,讲给老黄听的。
去年九月份,苏俄与日本在诺门坎发生战事,大阪师团和仙台师团受命奔赴战场。
仙台师团接到命令後,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赴诺门坎前线,然後很快就死伤惨重败下阵来。
而第四师团暨大阪师团在接到命令之後,突然全体士兵开始装病,一个个声称自己头疼脑热、拉肚窜稀。
一时间,大阪师团的医院人满为患。
气的师团长严令各联队长亲上医院,穿上了白大褂,亲自坐镇医务室,检查每一个抱病士兵的病情,并且下令要严惩消极怠战者。
如此,大阪师团的士兵们眼见得装不下去了,这才慢悠悠的出发。
不过,「睿智」的大阪士兵们对行军规则的使用到了极致严苛的程度。
他们每天严格控制行军时间,只有等到派出的侦察兵发出安全的信号後,才会慢吞吞的出发,然後行进一段距离後就会休息,美其名曰保存体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这还不算,停下来吃饭休息的时候,他们还会设置路障,甚至还会拉起铁丝网,美其名曰防备苏俄偷袭。
然後上路前,又会收好路障,将铁丝网回收,哪怕是一厘米的铁丝也绝对不会丢弃,理由是本国资源匮乏,绝对不可浪费资源。
然後,还会有一些‘大病初愈”的士兵掉队,於是乎,会有士兵主动留下来照顾掉队的士兵。
就这样,本该四天急行军走完的路程,大阪师团行进了八天,却还在路上呢。
然後,他们就接到了日本与苏俄签署了停战协定的消息。
随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掉队的大阪师团官兵突然生龙活虎一般,迅速跟上了队伍。
所有人高唱着军歌,急行军奔赴战场。
待抵达已经停战的前线後,急行军後‘精疲力尽”的大阪师团官兵,一个个痛苦的大吼大叫,还特别找到伤亡惨重的仙台师团的士兵抱怨:
都是你们这些仙台的废物没有能够拖住苏俄人,以至於战争结束,他们错失了好好教训苏俄人的机会!
程千帆在今村兵太郎那看到的外务省的内参文件上的描述,本就伤亡惨重,悲伤哀鸣的仙台人几乎要气炸了——
仙台的士兵和大阪人打起来了。
然後,养精蓄锐的大阪士兵把仙台人狠狠收拾了一顿。
打完之後,大阪人还不忘记挖苦仙台人,说这就是仙台人废物的证据。
这件事闹
.
到挺大,大阪师团和仙台师团就此结下了梁子。
而最具讽刺意味的是,因为整个诺门坎前线只有姗姗来迟的大阪师团阵容齐整,士兵精神面貌更是绝佳。
维护颜面和稳定军心,日本军方甚至还捏着鼻子写一篇宣传报道:《我无敌皇军第四师团威武而归》,面大肆渲染了大阪第四师团的英勇和忠诚!
而大阪人则四处向其他师团吹嘘,他们是多的强大,只可惜无缘一战:
无敌,是多的寂寞。
……
「船木直哉这条线,要维护好。」老黄说道。
他想了想,笑着说道,「这样的日军军官,是有利用价值的。」
程千帆此时露出思考之色,表情也变得严肃,「你说,我们的人是不是也可以嚐试和船木直哉接触。」
「我们这边没钱。」老黄言简意赅。
「先不说钱的事情。」程千帆说道,「就说这种可能性是否存在?你觉得危险性大不大?」
「不好说。」老黄摇摇头,「要说对日本人,对这个船木直哉的了解,你比我更透彻。」
程千帆皱起眉头,他也没有什把握。
船木直哉愿意倒卖军火给他,这有一个关键点,这些武器弹药是输送给南京的绥靖军的,这些伪军属於日军的友军。
这并不意味着船木直哉愿意和抗日武装做生意。
「那就只有改头换面了。」程千帆思忖说道。
「即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也不成。」老黄说道,「按照你所说,这个船木直哉是贪财的,要从他手搞到武器弹药、医药物资,这并非小数目。」
他看着程千帆,「组织上没有那多经费。」
然後他递了一支烟卷给程千帆,「程书记,你的钱是你的钱。」
法租界特别党支部是不承担向组织上输送经费的任务的,而且无论是‘翔舞”同志还是‘农夫”同志早就严令过,不允许他们,尤其是不允许‘火苗”同志向组织上输送钱财。
用‘翔舞”同志的话说,组织上是很困难,但是,困难是暂时的,是能够克服的;搞情报的,专注搞情报,做生意赚钱的,专注於做生意,大家各司其职。
「我晓得组织纪律。」程千帆点点头说道,他思索片刻,说道,「这件事暂时保密,不过,在合适的时机,可以让‘算盘”同志将情报传给易军同志。」
他微笑着,「就说程千帆当初给黎明纂搞的那些武器弹药,来源於日军内部倒卖军火。」
「可以。」老黄点点头,如果只是透漏一些情报给江苏省委方面,这倒是无妨,至於说江苏省委会如何考量和利用这个情报,自有江苏省委做主张。
「等年後。」程千帆想了想,提醒说道,「我估摸着年後吧,陈春圃就会让人放出风声来。」
「离间计?」老黄说道。
「阳谋吧。」程千帆说道。
……
阳澄湖。
消泾村。
「连长,这是江苏省委的付邦偁同志。」阿海从床上坐起来,倚靠着土胚墙壁,向罗克敌介绍说道。
「付邦偁同志,欢迎欢迎。」
「罗连长,久仰大名。」
两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付邦偁带来了日军针对我新江抗,针对江南东路的扫荡计划。」阿海说道。
「罗队长,这是省委的易军同志让我转交给你的。」付邦偁从鞋底取出了情报,递给了罗克敌。
「看来我们江抗在江南的艰苦
.
斗争,已经被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罗克敌爽朗一笑,他扬了扬手中的情报,「整整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渡边联队扫荡江南东路,敌人这是要一口吞掉江南东路的抗日火种啊。」
「易军同志提醒队伍上要格外重视太田大队。」付邦偁说道,「其大队长太田悠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在江南大地上制造了多起血案。」
「这个太田悠一作战很有头脑,很擅长包抄和偷袭。」阿海在一旁补充道。
罗克敌看了阿海一眼,「你对这个太田悠一似乎比较了解?」
「我的一位战友就是牺牲在太田悠一的屠刀下。」阿海说道。
罗克敌点点头。
虽然阿海的语气平静,但是,他能读懂阿海眼的悲伤。
「渡边联队从崑山巴城出发扫荡,我们这几乎必然是首当其冲的。」罗克敌沉吟说道,「我们做一个假设,假设太田悠一所部兵锋直指这……」
说着,他看向付邦偁,「当务之急就是要疏散消泾村的父老乡亲们。」
「省委也是这个意思。」付邦偁点点头,「尽管新江抗驻地消泾村很隐秘,但是,不排除有汉女干走狗暗中窥伺。」
「是啊,现在提前收到情报,队伍上可以转移,但是,敌人会恼羞成怒。」罗克敌正色说道,「我们要防备敌人制造屠杀,以老百姓泄愤。」
「我们不能将人民群众的安全,寄托在敌人有可能有人性这种近乎天方夜谭的事情上。」阿海沉声说道,「队长,我支持疏散群众,坚壁清野。」
说着,阿海挪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加舒服一些,「阳澄湖湖面广阔,芦苇密布,天然就是藏兵、躲灾的好所在。」
「有道理。」罗克敌同志点点头。
事实上,阳澄湖以及周边的特殊地理环境,正是队伍上选择在此驻紮的一个重要考虑。
「这样,我一会去见老解,就如何疏散群众,转移伤员同志们做一个紧急预案。」罗克敌说道。
「队长。」阿海看着罗克敌,忽而开口说道,他的表情是严肃的,「我留下吧。」
罗克敌皱起眉头,看着阿海。
「队伍还有四个重伤员,因为伤势严重是无法随同大部队一起转移的。」阿海沉声说道,「我留下来,带领战士们进芦苇荡……」
他的表情是无比严肃的,「队长你放心,我对周边的水域已经摸透了,只要有我在,一定能将战士们照顾的好好的。」
「我不同意。」罗克敌摇摇头,他指了指阿海,「你也是重伤员,我的阿海同志!」
「最起码我的手脚都在,两只眼睛都还在。」阿海笑了,说道。
罗克敌沉默了。
他知道,阿海说的没错,尽管阿海在上次的战斗中身中两枪,还在与敌人的白刃战中挨了刺刀,但是,阿海现在不算重伤员——
那四名重伤员,有两个战士各瞎了一只眼,还有战士没了手脚。
他也知道阿海为什这说,在反扫荡中,要求作战部队拥有遭遇战情况下快速突围的能力,而若是队伍有重伤员,这毫无疑问会极大的迟滞队伍的行进速度和突围能力。
而且,客观的说,将重伤员妥善隐蔽,反而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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