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不辱命。”齐墨璟着人带了粮草,一道转运过来。
第一件事,便是来五皇子这边复命。
“咳咳,呈显来得正好。先回去歇歇,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五皇子也有些感染风寒,然他的精神头却是极好,当下打趣齐墨璟,“你那小姑娘可是立了功,大半夜的险些掉下水渠去。现下听说还在烧着,快回去看看吧,其余的事儿,待得空再说,也是不迟。”
自抵过那晚大雨,第二日天色便跟着放了晴。天空高远辽阔,蓝天澄澈犹如最华丽的锦缎,绵延着直至目之所及之处。
一切都尤未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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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锦冷了很久,那冷仿若浸入骨子里,连骨缝都嗖嗖冒着寒气。
她的世界由漫天的水变成了漫天的冰,冰冷冷的,不带一丝儿人气儿。
就在她觉着自己早晚会冻死在这片寒冰铸成的世界时,她感受到了一点暖。
那暖带着她熟悉的冷香,缠绕着她,将她裹得密密匝匝,半点缝隙也不透。
她突得渴望更多,身子无意识得向着那暖靠拢,待得离得近了,便连唇畔也染了些笑。
齐墨璟的眼中满是懊丧与怜惜,手中的汤婆子尚未放入被中,便被她两手圈揽住,连带着他的胳膊也被环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则抵着那暖,唇畔含笑。
被她这般依着,他的心柔成了水,僵直的身子也跟着一点点放松下来。右手拇指轻抚了抚她的眉心,粗糙指腹一路往下,于她唇畔轻点,温柔又缱绻。
渐渐的,女孩的脸上又染上了不安,眼皮下的一双眼珠不安得滚动着,身子瑟缩,仿若置身噩梦一般。
他心中怜惜更盛,连她带汤婆子一道拢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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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锦醒了时,只有张娘子在身边照顾。大郎则坐在一边瞧着她。因着喝了药,他那凹下去的小脸上带了一点子红晕,显见得是大好了。
“时锦姐姐,你醒啦!”大郎瞧见她醒了,当下惊喜得喊出声儿来。
张娘子亦是满眼欢喜,“真是菩萨保佑!”
乍然瞧见两人,时锦也跟着笑了下。然刚想起身,却觉着身上僵得厉害,右手则触到一个暖意融融的汤婆子。
她打眼瞧了下手边的汤婆子,便听张娘子与她道,“您是没瞧见,刚刚那两个齐家的贵人怒气冲冲得出去了,也不知怎的,这般大火气。”
她叫不上齐墨璟和齐天逸的名号,却知时锦是在这齐家做工。
时锦却是一愣,“二爷回来了?”
“岂止是回来了,还打起来了。”时锦的话刚问完,贺神医便掀了帘子进来了,手中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汁子。
他淡瞧时锦一眼,把药碗递给张娘子,想寻个地方坐,目光逡巡一圈,委实无处下脚,便只能于原地站着。
“见过贺神医……”时锦被他的话震了下,没去管那药碗,只眼中带着迷惑,“怎的就打起来了?”
齐二爷虽阴晴不定的,但也不至于连自己亲侄子都打。
“那就不清楚了。你若真感兴趣,先喝了药,我带你去瞧。”贺神医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双上扬的桃花眼显是幸灾乐祸。
时锦当下便有些躺不住了,接过张娘子的药碗,一口气将那苦药汁子喝了个干净。
许是太苦,又喝得太急,她登时恶心得想吐出来。
贺神医却懒散得瞧着她道,“咽下去,这药金贵,别浪费。”
时锦又勉力往下压了压那口恶心,正要说话,那苦药汁子一下子翻上来,又直接吐了个干净。
张娘子赶忙给她拍着后背,“怎的这般急?怕是又白费了。”
时锦却是拦了她的手,拿帕子擦了擦嘴,又挣扎着想要起身。
贺神医却奇道,“你这般急着出去,是为你那二爷?还是为那个小公子?”
他这话问得唐突又毫无道理,时锦却不甚在意得道,“我怕二爷下手太重,把二公子打出个好歹来。”
毕竟二爷独霸惯了,为人又凶残,这要是一下子失手了,侯府怕是要翻天。
毡棚外一前一后往这边走的叔侄俩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走在前面的齐墨璟背着双手,面色发黑。而后边黑着两个眼圈显然被揍了的齐天逸却笑得仿若吃了蜜一般甜。
天知道他想过来瞧瞧时锦,便见自家二叔正揽着时锦想亲她。
他当时脑子一热,凭着满腔孤勇冲上去就想把二叔拉开。丫鬟归丫鬟,那也不能又抱又亲的呀!齐天逸死鸭子嘴硬得想道,显然是忘了自家好大哥常常与丫鬟亲密无间的风流韵事儿。
不过,二叔下手是真狠,不独是眼圈儿,便是嘴角,这会儿也还疼着。
眯着眼往齐天逸那扯着受伤嘴角的脸望了眼,齐二爷冷哼了声儿,“你还不走?”
“二叔这会儿不也不走?”齐天逸反问回去。
齐墨璟只觉得牙根疼得厉害。若说如崔秀才一流,他直接指派人给找个西席的活儿便从时锦身边打发开,但这亲侄子,还真是顶顶为难。
当下不再理会身后甩不掉的尾巴,他径直进了屋,便见时锦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当下大步流星走到时锦跟前,于破草席上坐下,扶了她肩膀,温声与她道,“怎的这般快便起了?再歇歇罢。”
时锦当即打了个哆嗦,垂着眸,声音里带着些惶恐,“二爷……你这般说话,奴婢害怕……”
实是见惯了冷肃且喜怒无常的二爷,乍然听得他还算温和的声儿,浑身汗毛倒竖,有种被白刃贴着脖子细细刮擦的惊惧之感。
二爷的脸更黑了。
伴着时锦的话出,齐天逸于毡棚门口噗嗤笑出了声儿。不独是他,便是贺神医眼中都含了些笑,“我去再熬碗药来。”
“我们也先走了。”张娘子总觉着气氛不对,当下也拉着大郎往外走。
转瞬间,整个毡棚只剩下连时锦在内的三个人。
时锦瞧瞧二爷黑漆漆的脸,又瞧瞧二公子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声音弱弱的,求生欲却强,“要不,奴婢也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二公子,委屈你承载二爷的怒火了……
她正欲起身,却被二爷凉凉瞧了一眼,当下僵着不敢动弹。
二爷转望齐天逸,“既然你不想走,那便看好了。”
说罢,他一揽时锦的腰,两片素日里惯能言语杀人的唇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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