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田利益那里聊得热火朝天,义银这边也没闲着。
端茶送客之后,茶室内只剩下义银与蒲生氏乡两人。
银用手指转动茶汤,默默思索心事,半晌,他问道。
“氏乡,你觉得林先生的建议如何?”
蒲生氏乡垂着头,略带幽怨道。
“兹事体大,还请圣人乾纲独断,臣下不敢妄言。”
义银抬起头,看向蒲生氏乡,苦笑问道。
“还生气呢?”
蒲生氏乡鞠躬道。
“臣下不敢。”
义银叹了口气,小丫头心里有怨气呀,还是得捋一捋顺毛。
他主动坐到蒲生氏乡的身边,牵起她的手来,轻声细语问道。
“真生气了?”
蒲生氏乡咬着下唇。
“不敢欺瞒圣人,我知道自己没资格。。但我还是忍不住有些不忿。。”
义银默默听着,手里不忘玩弄蒲生氏乡的手指,两人食指交杂,指尖摩擦,让蒲生氏乡回忆起某时的翻云覆雨,忍不住面红耳赤。
随后,义银叹道。
“今日是我太严肃了些,斯波遴选之事干系重大,我不敢掉以轻心呀。
我这些天忘了顾及你的感受,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为难。”
义银心里很清楚蒲生氏乡与前田利益不和的症结所在,那都是自己造成的。
为了从地方斯波领收权,义银改组同心众,建立同心秘书处,把同心众从近卫军变成了中枢机构,把一众少女推上了政治前台。
蒲生氏乡,井伊直政这些近臣也是争气,虽然他们很年轻,但做事用心,对得起义银的托付。
中枢与地方争权,双方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义银与蒲生氏乡的关系突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她亲眼看着姬武士进出院落,把自己心爱男人凹成各种姿势,自然心生幽怨。
政敌情敌二合一,蒲生氏乡不窝火才见鬼呢。
义银柔声道。
“如果伱心里不舒服,日后这些看门护院的事,就交给井伊直政或者立华奏来做吧。”
虽然义银已经踏上神道,艾草之事成为政治融合不可避免的荡夫之举,被天下武家默认高洁牺牲。
但在女尊世界,这种事只能默默得做,总不能像男尊世界开后宫那么冠冕堂皇,大肆张扬。
义银需要信任的近臣把门,如果蒲生氏乡心理上受不了,那就让立华奏或者井伊直政接替之。
蒲生氏乡被圣人温言体恤,心中暖意渐起,悔恨渐生。
她不禁责备自己,圣人为了斯波天下,忍辱负重,与诸多姬武士深入交流,那都是迫不得已。
难道这些事是圣人乐意做的?绝对不是!那些都是无可奈何的政治妥协呀!
自己非但不体谅圣人的苦楚,还要往他的伤口上撒盐,让他费心安慰自己,实在是罪大恶极。
蒲生氏乡呀蒲生氏乡,你自诩情根深种,可事到临头却只知道给他制造麻烦,还有什么脸说爱他!
深吸一口气,蒲生氏乡摇头道。
“圣人,我没有事,我可以。
今日是我孟浪,给您添了麻烦,以后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能为您看门护院,是我此生之幸,请安心交给我吧。”
义银见蒲生氏乡这么快就想通了,心里还有些犹豫。
“你。。真的可以?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的,我可以理解的。”
“臣下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勉强之意!”
义银见她如此坚决,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能点头道。
“那以后就继续麻烦你了。”
蒲生氏乡神情一黯,但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义银苦笑摇头,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这个傻丫头。
蒲生氏乡心情低落,下意识撇开话题,打起精神,说起正事。
“圣人问林先生的斯波遴选改制之策,其实我也有些心动,只是怕靡费太多,财政上坚持不住。”
义银揉了揉眼角,叹道。
“我每次发现自己有了点钱,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总有人能给我找出点新花样,好似不把我的钱花完了,她们是真不甘心呀。
罢了罢了,只要能平定天下,少造杀孽,多花点钱就花吧。”
蒲生氏乡苦笑道。
“但斯波忠基金也的确承受不起这么大的负担呀,现如今只是三地斯波领,忠基金的财政还算运转健康。
可如果要铺向天下,收买天下英才,那可是一个天大的数字,恐怕现在的忠基金还没有这个能力承接这么大的财政负担。”
义银摇摇头。
“岛国不是天朝,我也比不上唐太宗李世民,当不起收买天下人的雄心壮志。
我要收买的只是岛国百万武家群体,只要能让其中一半人靠斯波家过活,心向斯波家,就足够了。
五十万人口不过是八万户人家,一户养一人也不过是八万旗本,我斯波家可以试着养一养。
不过,你说的也对,一开始不要铺太开,免得后继无力,半途而废,我想先抓一些试点区域试行。
等回了多闻山城,我找石田三成了解一下忠基金关于今年的财政年报,看看能承担多大的范围吧。
除了三大斯波领,我倒是希望能把关东的上杉武田北条各家,近畿的和泉河内纪伊大和等地,都囊括进斯波遴选的考区范畴之内。”
蒲生氏乡点点头,明白圣人的意思。
关东的神裔各家,近畿的斯波阵营,圣人是想把这些斯波家外围的亲斯波势力纳入掌控。
原本大家就是自己人,用强硬的政治方式整合是有些伤害感情。
但如果是用斯波遴选,给予当地武家子嗣出仕斯波家的机会,她们自然会趋之若鹜,上层也不太会反对。
正如前田利益的难处,这些地方的上层也不方便打断基层武家的上进之路,断人前程,容易结仇。
一方面拿亲斯波势力试验斯波遴选改制,一方面收买各地基层武家,慢慢把各地整合进斯波天下的政治轨道,是个值得一试的办法。
蒲生氏乡正用心领会圣人的思想精神,义银却瞅着她低头思索的秀丽侧颜不放。
这小妮子真是越长越标志,特别是她与义银的关系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后,含苞待放的青涩逐渐褪去,妩媚的成熟气质渐生。
义银看着看着,不禁食指大动,自家浇灌长大的小白菜,终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清脆可口。
蒲生氏乡还在想事,忽然被义银横身抱起,吓得双手搂住义银的脖子,诧异看向义银。
“圣人?”
义银低头亲了她一口,在她耳边吹吹气。
“我的小氏乡生气了,今日我谁都不管,就陪你。”
蒲生氏乡又喜又臊,下意识看向外面,低声说道。
“光天化日,人多眼杂,不知道前田利益大人什么时候会来,您不要拿我开玩笑。”
义银一脚踢开挡路的茶案,笑眯眯往外走。
“前田利益来了也让她滚蛋,我今天就陪我的小氏乡。”
蒲生氏乡把头埋在义银怀中,目光流转,媚态外露,脸色涨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根本不敢抬头,圣人抱着自己走在门廊,也不知道那些值勤的同心众看到这场面会作何感想。
蒲生氏乡觉得自己的身子热乎乎得在沉,心思却晕忽忽得在飘。
她的双手搂紧圣人的脖子,把头深深埋在圣人的胸膛里,鼻尖满是属于他的男人味,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意再想。
蒲生氏乡不知道,远处的井伊直政看着义银把蒲生氏乡抱回自己的屋内,牙齿正在呲呲打磨。
半晌,井伊直政叹了口气,吩咐左右。
“今日圣人累了,不见外客,非军情要事一概挡了。”
“大人,如果是前田利益大人前来。。”
“我说了!一概挡了!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嗨!嗨!”
井伊直政忽然爆发,把下属惊得连连鞠躬认错。
她暴躁得甩甩手让下属滚蛋,自己望着庭院冬景,黯然神伤。
———
之后,义银在伊贺上野城又栈恋数日,把前田利益喂了个饱,这才前往大和口,从伊贺盆地进入奈良盆地,准备回归居城多闻山城。
行至半途,骑队却遇到了兴福寺派来的尼官。
原来是兴福寺座主长觉法师得知圣人回返居城,早早派人在路上等候,想请圣人到兴福寺一游,以尽地主之谊。
说起来,兴福寺与斯波家是最早的合作伙伴,长觉法师在早年间为义银提供了许多支持,双方关系非常融洽。
斯波家崛起之后,一直帮兴福寺长觉压着筒井顺庆,使得筒井顺庆明明优势在手,却始终无法吞并大和国,成为称霸一方的英雌。
这些年下来,筒井顺庆看似也死了心,安分了许多。
真言宗依靠兴福寺,总算能安稳统治着大和佛国,长觉法师割让北大和给斯波家换取庇护的做法,也成了真言宗赞许的政治操作。
既然是长觉法师盛情邀请,义银决定给这老朋友一个面子,转向兴福寺暂歇一日。
禅室内坐着三人,檀香袅袅带出世外佛思,使得心灵宁静。
义银坐在主位上听长觉法师说禅,一边的陪客是天觉法师,也就是北畠具教。
北畠家乃南伊势名门,世袭伊势国司,是伊势名义上的统治者。
武家政权的主体是三氏族,其一为源,其二为平,其三为藤原。
源平两氏是天皇子嗣外放,册封臣籍,赐予姓氏。藤原氏,则是公家的首领。
千年之前,藤原氏起于天皇外戚,世代与天皇联姻,以关白摄政为名架空天皇,以公卿之身统治天下,史称摄关政治。
藤原氏发家之后,子孙延绵,后世分支主要有四支分家,在朝廷和地方都有势力。
三代将军足利义满屠灭天皇朝廷,覆灭神道教,却无法根除地方上的藤原氏分家,因为她们已经和地方武家亲密结合在了一起。
最终,足利幕府只能承认这些藤原氏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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