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二人温泉（5）
九小寒指了指他们二人眼前正热气腾腾的一个温泉泉口，说道：
“子玉，咱俩得离近点——”
眨了眨墨色明亮的大眼睛，良子玉略显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有些诧异地看向九小寒，问她：
“啊？小寒姐，你该不是想要和我一起泡吧？”
“离近点——这样，才更安全呐！你个才束发没两年的毛孩子，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
九小寒轻轻敲了一下良子玉的额头，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
“男、女有别！”
不知是不是被温泉的热气熏得的，她脸色有些微红了起来，接着说道：
“你左边，我右边。背靠背，既不授受，遇到什么危险的话，也能及时相互照应。”
“喔——好的！”
她，竟然，这么美！
不经意之间，良子玉瞄过一眼之后，便顾及着“非礼勿视”的基本仪态，赶紧也扭过头到了无法再看到她的方向上去了。
“我没事儿！好着呢，放心吧！下面的水，热乎得很！”
“嗯？！小寒姐……”
“好了！子玉，你看什么呢？”
这个动作，对于九小寒而言，实在是太轻车熟路了——以往在清心观中的时候，她和悟彦也要常常一起帮着其他弟子们清洗衣物什么的。
皇甫翊这才渐渐地发现，似乎，九小寒为他带来了一份真正的“人生”的希望。
接着，九小寒身着一套白色内衬底衫，一步迈了出去。
他们曾经，
可，良子玉却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做这种事。
九小寒纤细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那“九”字，脑海里都是自己和悟彦师弟的种种过往：
纵使，她用了“易颜术”，女扮男相，一般平常人即便是近距离观察她，也完全发现不了她的女子之身，比如，那位自称叫“宇尽文”的侍卫大哥；但是，在良子玉的眼中，她一直就是个原原本本“九小寒”的样貌、穿着一身男子道袍，很特别、很与众不同。
萦绕在他们二人周围的，那一层层迷迷蒙蒙、半透明色的热气，仿佛是扬起了一曲肉眼不可见的曼妙催眠小调儿，般的。
只是，当时，九小寒却一丁点儿都没有察觉到，无知无感地就那么过了十几年。
基本每到月忌日，离勿的仙魂与容啸的妖魂，都要在皇甫翊的体内纠缠一番。
二人隔池而立，面对面着，各自拽住了其中一件衣裳的一边、离开水面，分别开始向两边相反的方向拧动着。
或是，抬眼欣赏欣赏天边黎明前黑暗夜幕上那颗与月同辉的太白金星；或是，低头观察观察脚边岩石的棱角形状和颜色渐变什么的。
于是，他都会心存避讳与尊重，很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原本关注的目光移向到别处去。
二池相临，良子玉与九小寒，就这样背靠着背，谁也不瞧谁，各自舒服、自在地泡在温温乎乎、布满热气的泉水中。
只要是他一想起来，此前，她和那个叫“宇尽文”的守城侍卫，倒也是没那么客客气气的，还为他宽衣、检查伤势呢，还是心有余悸的！
可是费了不少时间的功夫，九小寒才将二人合力一起拧干的大、小两套道袍，并排着摊晾在了温泉岸边一块面积较大、手感最热乎的硫岩石上。
既犹如想象之中的人间仙境，又有点像是恍如隔世的天宫梦乡，似的。
可，皇甫翊的身子，是越临近每个月忌日，就越糟糕、越难以自持，尤其是在丢失了那块护身的蓝枝玉璧之后。
这个时候，九小寒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身趴在池岩边上，回手一并将自己先前脱下来的道袍，和刚刚良子玉换下的那一套衣裳，一起拿了过来。
此时此刻，一想到清心观，一想到往昔悟彦师弟为自己默默做过的很多很多，一想到教养了自己二十年、如今却怪病缠身的师父无为子，九小寒便会泛起一阵阵的心酸，眼眶里的泪浪也跟着再次席卷了起来。
罢了，过去的，就让它随着他们俩能够从雌雄双蚺口中侥幸存活下来的那一场恶战，一起过去吧。
当等待着良子玉还算是听话般的地转过身来、望向自己的时候，九小寒才一个利落的翻身动作，就将自己的身体卷入了相邻着的右边那个温泉口之中。
于是，心里渐渐越来越踏实下来的九小寒，依靠着身后光滑的硫岩石，慢慢地闭起了自己的一对灰眸蓝瞳。
尽管，反正，祂们二位所剩下的那点天力，谁也最终赢不了谁，就只是每每折腾一次，浑身上下最难受的人便是皇甫翊了。
水面上，笼罩着一片白茫茫的湿润雾气。
这些日子以来，亲历着没日没夜的躲藏，过得还不如那些无家可归的逃难游民。
听到身后右池中的声响，良子玉好奇地问她了一句。
在温泉之中，呆的久一些了，九小寒的鼻息之间，也就渐渐地适应了泉水和硫石散发出来的那股刺鼻的味道。
她心里盘算着：估摸等他们俩泡完了热澡，那两件洗净的道袍，也就差不多可以烤得干了。
“既然没事儿，子玉啊，那，你赶紧下来泡一泡，暖一暖冻僵了的身子吧。”
九小寒一边回答着良子玉，一边在自己身前的泉水中浸泡、揉搓起了两件灰道袍。
眼下，好好地活下去，别什么事情都重要
只见他一旁的九小寒，转身过去背对着他，已经开始速速退却了外面那一套、都快要冻黏在她身上的短款灰道袍。
从针法和字体来看，那一定都是出自于十七师弟悟彦之手了。
从今往后，他们依然可以继续一起做这些事情，但，就是不能“在”一起！
其实，悟彦早就将九小寒捧在自己的手心里、放在自己的心坎里了，就连师父无为子都看出来了。
“怎么，有情况？”
当初，能够从义安郡城府的后厨够动力钻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出了城府、往最近的南城门走，也都是他亲生父亲皇甫若舟为了暗中追捕他而布下的天罗地网。
如此这般难得舒服的温泉，简直就是对她和良子玉这一次能够侥幸着死里逃生莫大的奖励了。
他不仅因为动作不熟练，和九小寒拧动的力度和节奏不一样，力量一大，就把九小寒那边手攥的道袍拽到自己怀里了。
谁也没有料想到，当九小寒意外得知了悟彦对自己的那一份真情实感之时，却是，她不得不离开清心观的时刻。
接着，她又检查其他三个袖口，还有正面衣襟左边心口处的位置，都有同样的“九”字。
只不过，就算良子玉白拧了、又打湿了衣衫，九小寒还得重来一遍，她也很有耐心、始终没有发牢骚。
良子玉故意拉长了尾音，应了她一声，但是却迟迟不动身子。
“呃！”
从外向内，翻开其中一件道袍衣袖的袖口，她意外地发现，一个用了与衣服同样灰色的线、手绣而成的“九”字。
在反复确认温泉里一切正常、并无任何危险的异物之后，九小寒才赶紧招呼着、催促着良子玉靠上前来。
这首小曲儿，也让伤势慢慢恢复中的良子玉，两只眼皮也变得越来越重些了……
那一股股暖暖的惬意，仿佛是瞬间地，从彼此的手指尖、脚底板一直热乎到了各自的心窝儿里，似的。
正好见证了九小寒那曼妙身姿、犹如鲤鱼跃龙门的灵动一翻，良子玉怔怔地愣在原地。
在不知不觉中，便让九小寒从刚才大战双蚺之后、又差点被冻死在冰天雪地中的那种殚精竭虑、疲惫不堪又全身紧绷的精神，很快地就放松了下来。
为了保证十足的安全，她在充盈着蒸腾热气的泉水之下，又足足摸走了两圈。
良子玉一边回答着，一边还在犹犹豫豫地背对着温泉水中的九小寒，继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着，一副监察周围环境的模样。
在她的肩头后面，背靠着背、与她一石之隔的良子玉，默默地倾听着她那低沉而富有节奏感的喘息声。
随后“噗通”、“哗啦”两声从水面传出来的轻响，她先于良子玉走下了位于左边的温泉水之中。
半身没（mo）入水中的九小寒，始终背对着他，往温泉坑的中心一点点试探试探性地摸去。
一起坐在藏书阁的顶楼之上，夜赏日月星辰的起落；
一起靠在后院那株血色蓝枝树下，讨论药补食疗的利弊；
一起上晚课、一起温书习字学礼、一起闭谷静思修身悟道；
一起饮食、一起玩乐、一起缝缝补补；
也，一起处置妖畜的尸首，一起料理其他弟子的后事……
反而，恰恰是遇到了这个善念爆棚、又对他人族王室身份不明就里的俗家小女修九小寒之后，他才好像能够睡得踏实些了。
▽▽▽▽
一直名义上身为义安郡“小七郡子”皇甫翊的离勿，在皇甫翊亲生母亲离世之后，便随着皇甫翊的身躯、一起逃出了义安郡管辖的地界儿。
她，就仿佛是点亮他这一世如此黑暗生命中的唯一那道光；
有了她，他才能够窥见到，原来活着，也可以如此的喜悦、如此的温暖、如此的意味盎然！
“子玉，帮个忙！”
良子玉担心她出了意外，闻声立即转身回来。
而，当年，在天界的三清境内，离勿曾经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却又深居简出、极少见客的战神仙君。
“我……我刚刚这不是给你把风呢？”
“没……没有啥新情况！”
皇甫翊各处斡旋和奔命逃亡，这些天，他也从来没睡过一顿毫无戒备、完全放心下来的安生觉。
九小寒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似的。她生怕，此时此刻，又出现什么超乎她想象而难以把控的未知异状。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这个时候，由于，九小寒发现，看着眼前周围色泽单一的硫磺石时间越来越久的话，再加上，在蒸气环境下、她的体能消耗得也会越来越很快，会使得她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和她的身体一样，都是非常亟需休息的。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在这里，还好些；可，她那位小“狼弟弟”的伤势，确实真心是再也折腾不起了。
“把咱俩的脏外袍洗干净，烤在石头上，应该很快就能干！”
每一次，九小寒微笑着回头，正向面对着站在岸边巴望着她的良子玉之时，良子玉总是有一种天界仙子坠入人间的恍然和错觉。
至少，很多游民们，还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清心观在月忌日之前一天设立的那些施舍点，领粥、领馒头之类的。
九小寒惬意地枕着脖颈后的那块暖石，任凭着周遭热乎乎的泉水，温暖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小伤口。
恐怕，就是在悟彦为她绣下第一个“九”字的时候，也就是，他为她制作那条用来为她双目遮挡强光的白色丝带的时候，他对她的心思，就已经和其他人的不一样了。
“小寒姐，你做什么？”
还有两次，因为他自己手一松，让自己这边的道袍，又掉落在水中了。
——可，宇尽文已经被那只巨型雄蚺活生生地吞到肚子里去了，良子玉再要去和一个已死之人“计较”，那就是他自己想不开、有点太小心眼儿了吧？！
不过，或许仅仅是因为，每一次，九小寒为良子玉查看伤情的时候，良子玉好像不是奄奄一息、就是昏迷不醒的，并没有记得太清楚的缘故，他不知道，九小寒当时是多么得细致入微、毫无遗漏地。
良子玉隐约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身后的九小寒好像已经轻轻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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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温泉世界，很快地，就安静了下来。
自从无妄谷带回了蓝净初之后，在朝夕殿的后院区域，祂还特意在一处天池热泉旁边，另外辟出了一块地方，单独为九小寒——她这个八荒六合、三界七族仅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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