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三清境
当初，纵使，离勿尽己所能地去保护蓝净初，以免她因仇恨而产生逆反的天力负能；然而，却怎奈，再无所不能的天神，也无法跟真正的“天命”进行抗争。
只叹是：红尘本无聊，命运多可笑，此缘尚未了，心亦难自扰！
七万年前，在蓝净初还小、才三百岁的时候。
那一次，可以说，对天界而言，在刚刚接任不久的妖王容啸一声令下，整个妖族上下几乎是“毫无任何征兆”地举族攻入了两界交境的地带，无妄谷。
无妄谷，本是蓝枝仙系世世代代守护的栖息家园。
尽管，这里，隶属于天界管辖，却是位于距离天宫最远的边缘区域，没有过于教条的天规戒律，反而充满了类似于人族的烟火气。
尽管，这里，毗邻于妖界境壤，却没有被那些广泛盛行于妖族的不良风气所污染，成为了天地之间最为难得的一片净土。
千百万年以来，始终喜乐和平、欣欣向荣，一派生生不息、源远流长的景象。
可就是由于妖族的突袭来势汹汹、阵仗巨大，使得那原本绿草茵茵、生机盎然的无妄谷，在经历了那一遭“无妄”之灾以后，彻底变为了一片荒蛮、风沙四起，游魂飘荡。
为了护住蓝枝仙族祂们最后残存的仙魂，离勿将其重新铸成了一道令妖族无法攻克的“魂墙”结界，才最终渐渐平息了那一场祸及天界的仙妖大战。
然而，唯独最可惜的是，以离勿的视角，能够被追忆起来的这一切往日片段，自打蓝净初坠入三界交汇处的忘川涧、化成了那一株永不凋零的血色蓝枝花之后，接下来，离勿究竟发生了怎样颠覆性命运的改变，蓝净初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此，蓝净初仅仅只不过是离勿从无妄谷随手采摘，带回后院来自家栽培的一款“宠植”，罢了；养些时日，离勿也自会腻了的。
但是，离勿却始终只字未提过与“爱”有关的任何话题，就更别说是，婚嫁求娶之类的事情了。
坠入忘川涧的蓝净初，除了一心想要为找妖族报那灭门之仇之外，还充盈着对离勿满腔仇恨的执念。
再说回到，七万多年前的离勿和蓝净初吧。
故而，在就算是，再再后来，善芷在雪山神境已经生儿育女，进入了养尊处优、相夫教子、令诸多女仙羡慕不已的幸福生活状态，她仍旧会时而回想起，当初在荟仙居之时，自己和离勿日月相伴、觥筹交错、共剑山河的那些美好，而独自惆怅、忧郁。
每当离勿脑海再次浮现出，当年，那一场最浩劫的仙妖大战，在天地之间、云深不知的高处，离勿与蓝净初那最后一眼的诀别。
在祂想到能够彻底助她有所削减和改善之前，离勿绝对不会允许蓝净初急于修炼升级仙法，让她过早习得了上天入地的超能本领。
更是由于，祂的内心也十分担忧：
要是说，当初，离勿对善芷仙君没有特别的情谊，那，必定是假话。
可，不管怎么样，她得先在忘川涧里辗转七世、历练渡劫五百年。
尤其是自打，那位曾经仰慕倾心了离勿多年却爱而不得、之后奉命嫁给雪山父神宸朔的善芷仙君，从三清境搬走之后，离勿的朝夕殿内外，也彻底变得清净了。
毋庸置疑，关于这一点，离勿也自然是清楚的：
蓝净初对妖族的恨意，是与日渐增的；即便是，祂再用心的呵护与栽培，也无法彻底将其完全压抑或剔除干净。
并且，无论离勿用尽了各种方法，怎么都不能帮助她祛除掉——似乎，就好像是，那股妖气原本就长在她身体里，似的。
否则，反而会令她天力反噬，欲速则不达、适得其反的……
在很多仙神同僚们看来，善芷仙君是离勿的关门弟子，虽然没有天君钦印认定的师生文书，可，祂们的关系，却是被大家公认了的。
一直以来，三清境的荟仙居，都是祂们四大仙君的荟聚之地。离勿也始终把断羽、善芷、舍瑾，视为自己的永生至交。
可是，离勿呐，就很难说了，素日里，祂本就寡言少语，就算是九转阁最擅长读心的书初大人，多半时候也是完全猜不透离勿在想些什么的。
而且，她会绞尽各种脑汁、想出各种办法来，央求、纠缠、诱导，甚至威胁离勿教自己如何速成仙法、提升天力。
浑身上下、从内而外，甚至，是无处不在的，她都透着一股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阵仗，当然，还有那一副显然十分不自量力的架势。
甚至，很多时候，这朝夕殿，要比那雪山神族的云巅聖宫，还要冷清上几分。
只不过，哪怕是非常非常地思念离勿，自从她远嫁雪山父神、离开了三清境之后，善芷仙君就再也没有回来探望过离勿。
不久，待到蓝净初完全可以掌握了幻化为人型的本领之后，离勿便特意为她在朝夕殿后庭单独辟出了一处别院，名为“蕙蓝苑”。
可是，后来，又有亲眼所见的小仙、灵从们在耳语间相互透露、议论，说是：
想必，纵使，祂的心中对善芷再是充满着了无人可比的浓情厚意，那也定然是与“男女私爱”无关的缘分了。
只不过，关于这种传闻，善芷和离勿两位，却始终没有任何一方出来澄清过什么。
直到，那位善芷仙君，在奉天君之命出嫁雪山神族的前一个晚上，还当面追问过离勿，非要祂回答：祂到底爱不爱自己。
离勿做这些，只是由于，祂担心，若是，还将蓝净初独自散养在无妄谷那里，恐怕，要不了多久，蓝净初很快也就自生自灭地死掉了。
在外界看来，祂们四位的佳话，那就是三清境里最值得作为美谈的两对“神仙眷侣”了。
不过，眼下，每每想到这些陈年旧事，每每回忆昔日里离勿与蓝净初的过往种种，离勿的那两颗心脏，就会不约而同地一阵绞痛。
尤其是，当他的那柄“孤觞”神剑刺穿了蓝净初的心，想必，蓝净初永远都不知道，那一刻，疼得更剧烈、更持久、更难以承受的，却是离勿。
因而，离勿既不能听之任之、满足蓝净初提出的任何请求，冒这种“逆天毁地”的风险；祂也不能，为了提前扼制蓝净初有可能引发的灾难，就和天界会团里那几个掌神一样，始终认定蓝净初“有罪”、“应该早日铲除隐患”。
一开始，天神、众仙，以及很多无名的小灵从们，都只是以为：
离勿就是太过度保护蓝净初了，多半是由于祂就有这番特殊的“嗜好”、就喜欢她那种类型的“奇花异草”。
然而，或许，只有，祂们自己心里才最为清楚，对待对方的感情究竟是属于哪一个层面的。
尽管如此，那个时候，都已经被当事者面对面直截了当地表白了，可离勿却还是三缄其口。
待到转生为人、重新修炼、得道仙法，然后，自己得先去找妖族算账。
善芷说得很清楚，她爱离勿、整整爱了祂十万年，也下了逆天的决心，她宁愿抗旨拒婚、也要听到离勿的那句真心话。
离勿待善芷，虽然可以称得上是关切友嘉，甚至，说是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也不为过。
私下里，善芷自然是不希望喊离勿“师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就意味着，离勿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的“夫”了。
离勿之所以将蓝净初从妖族边境采带回来，随后，还一直对她百般呵护，将其栽培在自己所住的朝夕殿后庭内。
而，离勿的性子表面上本就又那么清冷寡语，对于这些无端的非议，祂总是能在自我消化的同时，也尽量不让它们污了蓝净初幼时的耳朵。
谁都看得出来，善芷待离勿，自然是那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
其实呐，离勿怎会不知道，蓝净初有过很多次，也会有意地伪装着自己，让祂误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惨遭灭族的绝世仇恨。
而，那个时候的蓝净初，太过于年幼气盛了。
然而，蓝净初的慧根尚浅、根骨底子又很差。
即便是，蓝枝一系，不在了；那一道“魂界”，还在。天族的安危，仍可以得到保全。
……
对于，这个蓝枝仙系仅剩的唯一血脉，离勿有责任和义务，来护她永世的周全与未来的平安。
……
已经融于蓝净初骨髓血肉里面的、那份异常强烈的复仇情绪，近乎于久世难泯的程度。
时过境迁，这些过往，都已经是十几万年以前的事情了！
即便是再刻骨铭心的情分，在亘古不变的时空轮转之中，也都会越来越淡了罢？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她蓝净初，肯定能够独立地依靠着自己真正的实力，去找到那个罪孽滔天、无恶不作的老妖族首领容啸，痛痛快快地报完她们蓝枝一系的灭族之仇。
还有，此前，她小时候误闯妖界的那次，离勿并不知道，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她体内沾染了一丝来源不明的妖气。
先前，善芷与离勿两位仙君之间的“爱意神话”，似乎，早就已经是三清境内外无仙不知、无神不晓的事实。
偏执至极的仇恨，不仅仅可能会导致她坠仙成魔，更可能会给八荒六合、三界七族，带来难以估量、无法挽回的灭顶之灾。
此外，关于是否收蓝净初为徒，离勿一直都有着自己较为周全的考虑。
——除非是，离勿使用特殊的仙法，将蓝净初的记忆彻底改写掉，让她完全忘记自己是蓝枝仙族所剩下的唯一后裔，这个事实。
也有的说，当时，若要不是断羽仙君、书初大人等同僚在场拉架，还不知道，结果会斗得怎样之惨烈呢！
毕竟，在过去二十万年来，除了巫子、颜尤之外，祂没有其他弟子。
与此同时，另外一方面，离勿更是再明白不过的：
至于，蓝净初向离勿始终没有改变的拜师之心，也一定是至真至诚的！
可，离勿却是一直没有收蓝净初为徒，不仅仅，只是为了守住，当初祂在天君、天后面前，对天族掌神会团的那些仙神们的承诺。
与此同时，蓝净初一心想要向离勿拜师的初衷，并非出于离勿所倡导的正道与大爱，故而，不属于离勿所欣赏和认同的那一类型。
然而，纵使这样，离勿也不能堵住其他仙神们的悠悠众口啊；早晚，蓝净初还是会知道所有真相的。
自从，打小就在无妄谷土生土长的“枝花仙子”蓝净初，跟随着足足大了自己十六万岁的离勿仙君“举家搬迁”、来到三清境朝夕殿苑中同住之后；在天宫、仙界的各个角落，就开始慢慢地蔓延起来了，有关于净初仙子和离勿战神之间各种版本的“神话小故事”……
离勿也不曾踏足过雪山神族境内半步，似乎，善芷这一嫁，祂们俩便注定了是要羽化不相往来、准备各自安好而相忘于天界了，似的。
但，就仅仅凭借着，她这一份似乎是与生俱来、从小就自带着的满满自信，她始终都认为：
那就更别说，自认为最了解离勿的善芷，以及其他仙神同僚们了。
离勿战神竟然为了保护蓝净初，曾经和善芷仙君发生过冲突、还大打出手，差一点就掀翻了善芷曾经久居在朝夕殿旁边芷苑偏殿的云雨阁。
而，扫平和铲除妖族之后，再回到三清境去找那高高在上、百战不败的离勿仙君，报那一剑之仇。
总之，在蓝净初看来，就算是仇恨，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轻重缓解。
也就是说，她的思路很清晰的——等到自己的灭门大仇报完，再了却她跟离勿纠葛了七万多年之久的个人情感恩怨。
可是，无论，在过去的五百年寒冬酷暑、风吹日晒雨淋霜降，蓝净初如何记恨离勿；一旦，这一世，在转生而人，成为了这个活生生的、有胳膊有腿儿、经常容易被善念冲昏头脑的清心观十三弟子九小寒之后，她竟然将此前自己和离勿之间那些相互虐心的种种，全都忘了个干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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